“心理咨询?”刘梅眼中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失望瞬间转化为冰冷的怨怼,“找过了!他们就会说‘多沟通多关心’!沟通?我现在连她房间门都进不去!陈警官,你们警察……也只会说这些漂亮话吗?”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算了!白跑一趟!当我没来过!”她抓起廉价的布包,转身冲出了档案室,那背影决绝而绝望,仿佛带走了一丝微弱的光。
门口的小王撇了撇嘴,无声地做了个“果然如此”的口型,拿起扫帚晃晃悠悠地走了,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远。
陈默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无形的耳光狠狠抽中。那句“我能帮你”卡在喉咙里,灼烧着心肺,却终究没能出口。空有一脑子犯罪模型、行为侧写的理论,面对近在咫尺、亟待挽救的悬崖边缘者,那根名为“误判”的毒刺,却彻底麻痹了他伸出援手的勇气。他……不敢再“断”。他怕他那基于过去阴影的判断,会成为压垮莉莉的最后一根稻草。
走廊里传来副所长老马那洪亮、充满“基层智慧”的嗓门,正处理另一起警情:“……老李头!哭丧个脸干啥!不就儿子偷了你两千块钱买游戏皮肤嘛!小兔崽子青春期叛逆!揍一顿就长记性了!我跟你讲,现在的孩子,就是欠揍!棍棒底下出孝子,老祖宗的话错不了!来来来,给你写个‘家庭内部纠纷调解书’,签个字!回去该收拾收拾!下次再偷,直接送少管所吓唬吓唬!看他敢!”
“可、可是马所长,他……他还说要离家出走……”一个苍老的声音唯唯诺诺,透着无助。
“吓唬你呢!”老马斩钉截铁,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经验”,“你越怂他越来劲!就得硬气!回去把网线掐了,手机没收!看他能蹦跶到天上去?听我的,准没错!签这儿!”
听着老马那套简单粗暴、完全无视青少年心理动因和潜在隐患的“速效处理法”,陈默苦笑着揉了揉胀痛的眉心。老马的逻辑漏洞百出,甚至可能埋下更大的雷。可陈默能说他错吗?在这个被鸡毛蒜皮淹没的基层角落,老马那套“见效快”的方法,有时真能“平息”表面的风浪。而陈默自己,一个连自己心魔都无力战胜的“省厅废物”,又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摘?不过是泥潭里的五十步和一百步。老马靠“经验”和“气势”活着,陈默靠……沉默和龟缩?
巨大的疲惫感如冰冷的潮水般将陈默淹没。他颓然靠在冰冷刺骨的铁皮档案柜上,闭上双眼,渴望片刻的黑暗能隔绝这令人窒息的现实。然而,就在黑暗降临的瞬间——
视野中央,并非纯粹的虚无。
一点幽暗、粘稠、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红光,诡异地浮现出来。
它并非文字,而是一个……虚影。
一个极其古朴的青铜沙漏的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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