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花举起刀,对准王铁柱的左胸。她的手在颤抖,但眼神异常坚定。
“为了婷婷,为了小宝,为了我能活到看见他们长大的那一天。”她默念着,然后用力刺下。
王铁柱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睛瞪得溜圆,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有血沫从嘴角涌出。他的目光与陈桂花相遇,那里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解脱。然后,他眼中的光渐渐熄灭。
陈桂花拔出刀,鲜血喷溅在她的脸上,温热而黏稠。她平静地走进卧室,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孩子们,换下血衣,然后走出这座充满噩梦的房子。
在巷口的公用电话亭,她投币拨打了110。
“我杀了我丈夫。”她说,声音平静得让自己都感到惊讶。
电话那头的女警显然愣住了,几秒后才问:“地址?你还好吗?”
“建设路37号院,302室。我很好,孩子们在睡觉,请别吵醒他们。”陈桂花说完,挂断电话,坐在电话亭里的塑料凳上,等待警车的到来。
王铁柱的死在这片城中村引起了不小的震动。邻居们私下议论纷纷——李大妈摇头叹息:“桂花多好的人,生生被逼到这份上。”楼下小卖部的老张却有不同的看法:“再怎么着也不能杀人啊,铁柱虽然混,罪不至死吧?”
案发当天,陈桂花被带走时,十岁的婷婷和八岁的小宝被临时安置在邻居家。婷婷紧紧搂着弟弟,眼神里有超乎年龄的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
审讯室内,女警李晓雯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女人,难以想象她能用刀刺穿一个人的心脏。陈桂花平静地叙述了整个过程,包括十二年来的每一次殴打,每一句威胁。
“为什么不早点求助?”李晓雯问。
“他说要杀我全家。”陈桂花抬起头,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我信,因为他做得出来。”
案件移送检察机关后,办案人员去了王铁柱的老家。王铁柱的父母住在离城五十公里的农村,老旧的土坯房里弥漫着中药味——王母患有严重的风湿,常年卧床。
听到儿子死讯,王父沉默地抽着旱烟,良久才说:“那孩子,从小脾气暴,随他舅。”
王母则泪流满面:“造孽啊,桂花生生被逼成了这样...能不能跟法院说说,从轻发落?还有两个孩子呢...”
更令人意外的是,在案件审理期间,婷婷和小宝被接到爷爷奶奶家暂住。一次探视时,婷婷偷偷塞给检察官一张纸条,上面稚嫩的字迹写着:“阿姨,请不要关妈妈太久,我们需要她。”
开庭那天,陈桂花穿着囚服出现在被告席上,瘦小的身影几乎被宽大的衣服吞没。检察官在陈述事实的同时,也提到了被告人的遭遇和家属的谅解意愿。
王父作为证人出庭时,老泪纵横:“我儿子不是天生的恶人,是生活把他逼成了魔鬼...桂花也是被逼无奈,我们老两口原谅她,也希望法院能从轻判决。”
法官最后宣判:因故意杀人罪判处陈桂花有期徒刑五年,考虑到案件的特殊性和家属的谅解。
法槌落下的那一刻,陈桂花终于哭了——这是十二年来第一次,她的眼泪不为疼痛而流。
在押解出庭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旁听席。公婆带着两个孩子站在那里,婷婷牵着弟弟的手,眼神坚定,仿佛在说:“妈妈,我们等你。”
陈桂花突然想起,案发前一周,婷婷曾问她:“妈妈,什么是解脱?”
当时她不知如何回答。现在,她似乎明白了——解脱不是杀戮带来的释放,而是终结暴力循环的勇气,哪怕这勇气来得太迟,代价太大。
警车驶离法院,城市在车窗外后退。陈桂花闭上眼睛,第一次梦见了没有暴力的明天。在那里,婷婷可以自由地抚摸流浪猫,小宝能放声大笑,而她,终于可以不再数着钟表的滴答声度日。
五年,1825天——这次,她有了确切的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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