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市的深秋,空气中弥漫着清冷和萧索。李强站在布置得喜庆又难掩俗气的酒店宴会厅门口,脸上堆着有些僵硬的笑容,迎接并不算多的宾客。
今天是他李强大喜的日子。新郎官三十有五,相貌端正,为人老实,在机械厂做技术员,收入稳定。按理说,这不难找对象,可偏偏拖到了这个年纪。原因无他,性格太过木讷内向,见了姑娘就脸红,几次相亲都不了了之。直到经人介绍,认识了王艳。
王艳,三十岁,比李强小五岁,离异,带着一个六岁的儿子豆豆。王艳长得颇有几分姿色,眉眼间带着一股经历世事的成熟风情,这是李强在那些青涩小姑娘身上从未见过的,几乎是一见钟情。尽管介绍人吞吞吐吐地提过王艳前一段婚姻有些“复杂”,母亲赵桂芳也是出了名的厉害角色,但被突如其来的爱情(或者说激情)冲昏头脑的李强,全然不顾家人“头婚娶二婚带娃,以后事儿多”的劝阻,铁了心要娶。
婚事谈得并不顺利。赵桂芳,这个精瘦干练、眼角眉梢透着算计的中年女人,开门见山:“李强啊,我们艳艳虽然有过一段,但条件不能差。二十万彩礼,一分不能少,三金要足量的。婚礼也得风风光光大办,不能让亲戚邻里看了笑话。”
二十万,几乎是李强工作这些年的全部积蓄。他犹豫了一下,但在王艳期盼的目光下,还是重重点了头:“阿姨,应该的,不能让艳艳受委屈。”
婚礼热热闹闹地办了,王艳穿着洁白的婚纱,笑靥如花。李强看着,觉得一切付出都值了。洞房花烛夜,温存过后,王艳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强子,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我有豆豆了,生孩子太伤身体,我……我不想再要孩子了,我们把豆豆当亲生的疼,行吗?”
李强身体一僵。传宗接代的思想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他原本期盼着能有自己的骨肉。沉默良久,他叹了口气,搂紧了怀里温香软玉的女人:“行,都依你。以后豆豆就是我亲儿子。”
婚后的生活,并没有预想中的温馨。赵桂芳以帮忙照顾豆豆为名,几乎常驻女儿女婿家。她对李强这个女婿,始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挑剔。
一天晚饭,赵桂芳敲着碗边,皱着眉:“李强啊,你这房子也太旧了,小区环境也差,我那些老姐妹来,我都没脸请人上楼。我们家艳艳跟着你,真是受苦了。”
李强闷头吃饭,没吭声。这房子是父母早年买下的单位房,确实有些年头。
没过几天,王艳也吹起了枕边风:“强子,妈说得对,这房子又小又旧,豆豆以后长大了也要独立空间。咱们换套新的吧?妈还说……她欠了二十万外债,债主逼得紧,你看……”
李强抬起头,看着妻子娇媚的脸,心里一阵无力。他刚刚才替赵桂芳还清了那二十万不知真假的“外债”。但他还是妥协了。他卖掉了父母留下的这套老房子,又咬牙卖掉了老家一块本来计划养老的宅基地,凑了六十万,首付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新房。
办理房产手续那天,李强主动对王艳说:“艳艳,这新房,加上你的名字吧,这是咱们的家。”
王艳却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强子,你真好。不过……我有个想法,我妈辛苦一辈子,连个房本都没摸过。你看,能不能……写我妈的名字?反正咱们是一家人,以后还不是留给豆豆?”
李强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写丈母娘的名字?这简直闻所未闻!他看着王艳理所当然的表情,和旁边赵桂芳那看似平静却暗含逼迫的眼神,一股巨大的屈辱和荒谬感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嘴,想拒绝,但最终,那点可怜的自尊和对维持这个家的渴望,让他再次屈服了。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新房买了,但只是毛坯。为了尽快还上每月高额的贷款,李强决定跟同乡去南方工地打工,那边工资高。临走前,他把自己打工攒下的和卖房剩下的最后七万块钱交给了王艳:“艳艳,这钱你拿着,简单装修一下。我出去挣几年钱,等贷款压力小点了,咱们就能住进去了。”
王艳接过卡,信誓旦旦:“放心吧强子,我一定把咱们的新家装得漂漂亮亮的。你在外面别太辛苦。”
李强背着行囊,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在工地上,他省吃俭用,没日没夜地干活,每个月只留下最基本的生活费,剩下的工资全部打给王艳。他想象着新家一点一点变得温馨,觉得再苦再累也值得。
几个月后,工头结算了一笔棘手的工程,额外给李强发了一万块钱现金作为奖金。摸着厚厚的一沓钱,李强心里热乎乎的。他决定偷偷回家一趟,给王艳一个惊喜,顺便把这笔“意外之财”交给她。
他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座火车,又转乘大巴,风尘仆仆地赶回清河市。他没有告诉王艳,径直去了那套新房。敲了半天门,里面才传来王艳有些慌张的声音:“谁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