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林国栋甩开手,“西医就是最大的骗局!他们只想赚钱,根本治不好病!”
“那这个王大师呢?他开的能量水,一瓶两百块?”
“那是普通水经过他发功的!”
“爸!”林晓薇几乎哭出来,“你以前是物理老师!教过我逻辑和证据!”
林国栋有一瞬间的恍惚。是啊,他曾经相信科学。
但就在这时,他的腿突然一阵剧痛——他已经停药三个月了。
痛苦中,他反而更坚定:“就是因为我以前太理性,才堵塞了先天真气!你走吧,别干扰我的修行!”
林晓薇离开时眼里的绝望,多年后仍会出现在林国栋的噩梦中。
一九九九年初,王大师开始预言“地球能量大转换”,只有虔诚者能幸存。
越来越多成员与家人断绝关系。仓库里弥漫着一种狂热的氛围。
一天深夜,赵小梅找到林国栋:“国栋叔,我可能……怀孕了。”
林国栋愣住:“孩子的父亲是?”
“是……是大师。”赵小梅声音颤抖,“他说需要纯净的载体来转世。”
林国栋脊背发凉。他见过王大师单独指导年轻女学员。
“小梅,这不对劲,你应该——”
“大师说有人会阻挠!”赵小梅突然激动起来,“包括你吗,国栋叔?你不相信大师?”
看着女孩狂热的眼神,林国栋沉默了。他想起自己作为小组长的地位,想起即将到来的“能量大转换”。
“当然相信。”他最终说,“这是你的福分。”
赵小梅满意地离开。林国栋在寒冷的仓库里坐了一夜。
转折点来得突然。
一九九九年春,公安突击检查仓库,王大师和张宏斌因诈骗和组织非法团体被带走。
当警车灯划破夜空时,许多信徒仍坚信这是“考验”。
直到在派出所,看到王大师痛哭流涕地承认一切都是骗局,看到那些“奇迹”证人们一个个改口,林国栋的世界才彻底崩塌。
他没有哭,没有闹,只是静静地看着墙上时钟。滴答,滴答,像他退休后的每一天。
回家路上,他经过公园。银杏又绿了,三年过去了。
家里积满灰尘。他翻出存折,所剩无几。又看到墙上妻子的照片。
“淑芬,我……”他说不出话。
电话铃响,是林晓薇。警局通知了她。
“爸,我马上过来。”
“晓薇,我……”他想道歉,却哽在喉咙。
“我知道。”女儿声音温柔得让他心痛,“等我。”
挂电话后,林国栋望向窗外。楼下有几个前信徒家属举着牌子:“欢迎回家”。
他意识到,自己失去了金钱、时间、尊严,但或许不是全部。
仓库里那些狂热夜晚如幻觉般消退,只剩下这个破败的家,和即将到来的女儿。
林国栋慢慢拿起抹布,开始擦拭妻子的相框。
林国栋的手停在半空,抹布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他听见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门被推开时,他看见女儿晓薇站在前面,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男人。那一刻,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以为又是来“拯救”他的前信徒。
“爸,这是王警官和李警官。”晓薇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年长些的警察环顾四周,目光在墙上那张“能量分布图”上停留片刻。“林老师,我们来了解些情况。”
林国栋机械地点头,忙着倒水,手指却在颤抖。热水溅到桌上,他竟下意识地比划起王大师教的“消灾手势”。
晓薇抓住了他的手。“爸,不用忙了。”
“王天宝——就是王大师,”年轻警察翻开笔记本,“声称您是他的核心成员之一,参与了后期活动的组织工作。”
林国栋浑身一僵。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王大师的场景:仓库里烟雾缭绕,王大师抓着他的手说“组织就交给你了”。
“我只是个小组长...负责点名...”
“根据初步调查,您发展了至少二十名下线,还协助收取了超过五十万元的‘功德款’。”警察的声音没有波澜。
晓薇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数字显然超出了她的想象。
“那些钱...大部分都上交了...”林国栋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想起自己留下的那部分“辛苦费”,想起用那些钱买的金项链——原本想等“功成圆满”后送给晓薇做生日礼物。
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留下联系方式离开。门关上的瞬间,屋里陷入死寂。
晓薇站在窗前,背对着他。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五十万?”她终于开口,“你把妈的抚恤金...还有房子抵押款...”
“晓薇,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她猛地转身,眼里全是泪,“妈临走前怎么说的?让你好好把我抚养成人,让你守住这个家!”
林国栋从未见过女儿如此失控。即使在妻子去世时,晓薇也只是默默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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