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刚被一名警察扶着,勉强站立,但眼神涣散,仿佛灵魂已被抽空。而林静,则异常平静。当警察询问“谁是户主”、“发生了什么”时,她主动上前一步,清晰甚至带着一丝解脱地说:“是我。汤里的毒,是我下的。”
她的直白,让在场经验丰富的警察都为之一怔。没有反抗,没有辩解,只有一种心如死灰的认命。
医院抢救室外的走廊,灯火通明,却比任何黑暗都更令人窒息。
林浩像一头困兽,在走廊里来回踱步,不时用拳头砸向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林静!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杀了你!我他妈一定杀了你!”他的怒吼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充满了绝望的暴戾。
他的妻子瘫坐在长椅上,眼神呆滞,泪水已经流干,嘴里反复念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王志刚蹲在角落,双手抱头,肩膀无声地耸动。他恨林浩的无情,怨岳父母的偏心,更痛恨自己的懦弱和迟钝。如果他早点发现,如果他当时能更坚决地阻止……可惜,生活没有如果。
一名医生从抢救室出来,表情严肃:“孩子洗了胃,情况暂时稳定了,但毒素对肝肾造成了损伤,需要密切观察。你们谁是林静?我们需要知道具体是什么毒物,以便针对性治疗。”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被两名警察看守着的林静。她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是老鼠药,掺在汤里。主要给他们一家三口的碗里。”她指了指林浩和他的妻儿。
“你他妈真是个毒妇!”林浩又要冲上去,被警察拦住。
“为什么?”一直沉默的王志刚终于抬起头,红着眼睛,嘶哑地问林静,“为什么连孩子都不放过?他是无辜的啊!”
林静缓缓转过头,看着丈夫,那双曾经充满温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灰烬。“无辜?”她轻轻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一个可笑的笑话,“在这个家里,有谁是无辜的?当他的父亲咒骂爷爷奶奶‘该死’的时候,他在旁边笑。当他的母亲冷眼旁观一切的时候,他在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个家从根子上就烂了,烂掉的东西,会长出什么好果子吗?”
她的逻辑扭曲而偏激,却带着一种自洽的绝望。“我只是想彻底结束这种不公。既然无法干净地活,那就一起肮脏地死。孩子……只能怪他投错了胎,生在了这样一个家庭。”
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连警察都皱紧了眉头,他们见过太多犯罪,但这种源于家庭长期压抑、最终导向无差别毁灭的案例,总是格外令人沉重。
警方对林静的审讯进行得很顺利,她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动机、经过描述得清晰冷静。同时,警方也走访了邻居、亲戚,逐渐拼凑出这个家庭长期以来的矛盾图景:林静的任劳任怨,林浩的冷漠自私,父母的偏袒懦弱,以及那次成为导火索的“平分遗嘱”。
案件被移交检察机关。消息很快在小城里传开,“赡养纠纷引发投毒灭门”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新闻。人们唏嘘感叹,谴责林静的残忍,也指责林浩的不孝,更同情那个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无辜孩子。
医院的病房里,林浩的儿子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小小的身体需要长时间的恢复,心理上的阴影更是难以估量。林浩和妻子守在病床前,曾经的物质优越感在巨大的变故面前不堪一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对未来的茫然。那套他们曾斤斤计较的老宅,此刻显得如此讽刺和微不足道。
王志刚去医院探望过一次,隔着病房门的玻璃,看着里面曾经是一家人、如今却隔着血海深仇的景象,他最终没有进去。他默默地收拾了家里的东西,搬离了那栋充满了痛苦记忆的老楼。这个家,已经散了。
而林静,穿着看守所的号服,坐在冰冷的房间里。窗外偶尔有鸟飞过,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生机。她的内心一片荒芜,没有后悔,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彻底的虚无。她用自己的方式“惩罚”了不公,却也亲手摧毁了所剩无几的一切,包括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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