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人犯罪研讨会变成了舆论风暴眼。王小杰案成了各方争论的焦点。
“十二岁就如此残忍,将来还得了?”一位犯罪学专家拍桌而起,“法律不该成为恶魔的保护伞!”
反对者立即反驳:“孩子需要的是矫正而非惩罚。我们的社会、家庭在哪里缺位了?”
李明坐在角落,心情沉重。调查越深入,案情越清晰,也越令人困惑。
小杰的同学说,陈琳对儿子期望极高,考试低于95分就会撕掉试卷,当众责骂。有邻居多次听到深夜争吵,有一次陈琳尖叫“我活着就是为了你,你敢不争气”。
但同时,小杰的日记本里写着令人不安的句子:“如果她不在了,手机就归我,想玩多久玩多久。”“今天又想了一遍怎么让她消失。”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法医的附加报告:陈琳指甲缝里提取到的皮肤组织与小杰的DNA匹配,说明母子有过肢体冲突。而伤口角度分析显示,陈琳遇袭时最初是蹲姿——很可能是正在安慰或拥抱儿子。
“案件会送检吗?”研讨会后有人问李明。
“会,但大概率不起诉。法律明文规定,不满十四周岁无刑事责任能力。”
“那孩子呢?”
“可能送去工读学校,或者……由亲属监护。”
李明没说的是,陈国栋已经委婉表示,他害怕与外孙独处一室。
陈国栋做了决定:带小杰回老家,远离这个充满敌意的城市。也许在新的环境里,他们能重新开始。
机场安检队伍移动缓慢。小杰似乎心情不错,戴着耳机哼歌。
“外公,我去趟洗手间。”
陈国栋点头,看着外孙的背影。不过五天,男孩似乎长高了些,肩膀也更宽了。这让他无端想起女婿——一个也曾家暴妻子的男人。暴力会遗传吗?
五分钟过去,小杰没回来。陈国栋的心跳加速。他拜托前面的人保留位置,快步走向洗手间。
“有没有看到一个十二岁男孩?蓝色外套,这么高。”他用英语问清洁工。
对方摇头。
陈国栋冲进男厕,隔间全是空的。恐惧像冰水浇遍全身。他在最里面的隔间地上,看到了小杰的外套和手机。
机场广播随即响起:“各位旅客,我们在D35登机口附近发现一名走失儿童,请监护人速来认领。”
陈国栋飞奔而去,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在D35登机口,一群人围成一个半圆。他挤进去,看到了小杰。
男孩坐在地上,抱着一个陌生小女孩的洋娃娃,哼着诡异的曲调。旁边,一位年轻母亲正脸色苍白地向工作人员解释:“他走过来问我女儿,‘你的娃娃会流血吗’,然后一把抢走了娃娃……”
小杰抬起头,看到陈国栋,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外公,这个娃娃像妈妈。我想看看它会不会像妈妈一样流血。”
人群安静下来。陈国栋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小杰轻轻扯下娃娃的一条腿,填充物像脂肪一样漏出。他眼中闪烁着陈国栋从未见过的光芒,既像孩童的好奇,又像某种更深邃的东西。
“外公,”小杰轻声问,声音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妈妈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救她?”
所有目光聚焦在陈国栋身上,怀疑的、恐惧的、愤怒的。他突然明白了,女儿的死不是终点,而是一场更大风暴的开始。
在机场惨白的荧光灯下,陈国栋第一次看清了外孙眼睛里的东西——那不是愤怒,不是仇恨,甚至不是疯狂。而是一片虚无,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着一切光线与温度。
小杰微笑着,继续拆卸手中的娃娃,动作轻柔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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