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法则真空带的边界,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得粘稠而灰暗。所谓的“意识沼泽”并非实体的泥泞,而是由无数破碎意识体交织成的灰色雾团,它们像被打散的墨汁悬浮在虚空中,彼此碰撞、撕扯,发出细碎而痛苦的呜咽。每一次碰撞,都会有细小的意识碎片被剥离、吞噬,让雾团的颜色更深一分。
“这地方……连空气都带着腥甜的腐朽味。”萧既明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意识体的本能反应),确存锄的橙光在他掌心明明灭灭,像是在抗拒这片区域的能量,“这些意识体……在自相残杀?”
江叙白的意识体比在真空带时更加凝实,他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一缕飘过的灰色雾团,那雾团就像受惊的蛇般猛地蜷缩,发出尖锐的嘶鸣。他收回手,指尖残留着一丝冰冷的触感:“不是自相残杀,是被迫沉沦。它们失去了‘羁绊’的锚点,只能靠吞噬同类维持存在,像没有根的浮萍,不抓住点什么就会彻底消散。”
阿芷的光流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碰撞的雾团,她能清晰地“听”到雾团里传来的混乱念头——“饿”“冷”“别碰我”“让我活下去”……这些念头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意识发疼。“它们还有残存的自我意识,”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听,那缕雾团在喊‘妈妈’……”
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一缕淡灰色的小雾团正被几缕深灰色的雾团围攻,它的体积最小,发出的呜咽也最微弱,却在被撕扯的间隙,反复传递出一个模糊的意识片段——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奶香味的哼唱。
沈清和的星轨罗盘在这片区域完全失效,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沼泽中心那团浓郁如墨的漩涡:“所有的意识碎片都在往那里流,那应该就是‘欲望之核’。它在吸收这些负面意识壮大自己,就像在养蛊。”
云织雾的祖父手札此刻不再是空白,页面上浮现出扭曲的文字,像是用意识碎片拼贴而成:“失羁绊者,入沼泽,逐欲望,终成泥……”字迹时隐时现,仿佛随时会被沼泽吞噬。她指尖划过纸面,轻声道:“记载里说,这里曾是‘共情之海’,意识体们靠分享记忆维系,后来不知为何,共情之力消散,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共情之力?”萧既明皱眉,“那是什么?能吃吗?”
“比能吃的东西珍贵多了。”江叙白解释道,“就是能感受到彼此的情绪,能为别人的痛苦难过,为别人的开心喜悦——就像真空带的存在体们,它们不懂什么叫共情,却天生会这么做。”他看向那缕喊着“妈妈”的小雾团,“而这里的意识体,连这点本能都快被吞噬光了。”
话音刚落,围攻小雾团的深灰色雾团突然加速,其中一缕猛地撞向小雾团,瞬间将它撕开一道口子。小雾团发出凄厉的呜咽,那声“妈妈”的意识片段变得更加模糊,体积也缩小了近一半。
阿芷下意识地想冲过去,却被江叙白拦住:“别冲动。直接干预只会被它们当成新的吞噬目标,我们的意识体在这里同样会被腐蚀。”
“那怎么办?”阿芷急道,“看着它被撕碎吗?”
沈清和突然指着沼泽边缘:“你们看那里。”
众人望去,只见沼泽边缘的稀薄处,几缕颜色较浅的雾团正围绕着一块半透明的晶体缓慢旋转。那晶体散发着微弱的白光,每当雾团靠近,它们撕扯的动作就会放缓,甚至有一次,一缕雾团还主动将自己的碎片推向另一缕更虚弱的雾团。
“那是……记忆晶体?”云织雾认出了晶体的材质,“里面封存着意识体的记忆,而且是‘温暖的记忆’——你看,那晶体里有画面,是两只幼崽分享一颗浆果。”
江叙白眼睛一亮:“真空带的经验或许能用上!在法则失效的地方,记忆比能量有用。这些记忆晶体就像‘羁绊种子’,能唤醒它们残存的本能!”
“可这里的雾团太多了,就凭几块晶体,怎么够?”萧既明看着无边无际的灰色雾海,有些泄气。
“不够就造。”阿芷突然开口,光流中浮现出无数细碎的光点,“我们不是还有‘羁绊记忆’吗?在真空带,我们和存在体们一起对抗过分脉教,和那些苍老的存在体一起守护过本能之核……这些记忆,能不能像记忆晶体一样,当成种子撒出去?”
她的光流中,已经浮现出一幅画面:萧既明用确存锄撞断骨杖时的怒吼,江叙白化作光点融入迷雾时的平静,云织雾的纸香与记忆光点交织的温暖……这些画面带着淡淡的金光,与沼泽的灰暗格格不入。
“值得试试。”江叙白的意识体开始凝聚力量,他将自己在真空带感受到的“守护本能”化作一道金色细线,轻轻触碰身边的一缕灰色雾团。那雾团起初剧烈挣扎,可当金色细线传递的画面——他与存在体们一起用记忆对抗同化咒的画面——流入其中时,它撕扯的动作竟真的停了下来,灰色中甚至透出一丝极淡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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