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连下了三天,云家工坊的竹棚被积雪压得微微下沉,青石板路上的冰壳冻得像铁,孩子们踩着特制的木屐在院里堆雪人,木屐底的冰爪抓着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像在给地脉打拍子。
“云先生,雪人鼻子用龙血树的枯枝行不行?”阿芷举着根暗红的树枝,枝桠上还沾着雪,“沈先生说这木头有生气,能让雪人不化,是不是真的?”
云织雾正用铜铲清理龙血树周围的积雪,新苗被她裹上了层厚厚的稻草,像穿了件棉袄。“能多撑两天,”她笑着点头,往树根处撒了把冰莲谷的黑土,“守陵人冬天会把冰莲根埋在雪下,说雪水是地脉的乳汁,能让根须长得更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掌心的玄鸟印微微发烫——这是地脉在雪下积蓄力量的征兆,祖父的手札里写过,大雪封山时,地脉的精气会往深处沉,像动物冬眠,等着开春苏醒。
江叙白顶着风雪从外面回来,玄色斗篷上的雪被炭炉的热气一烘,立刻化成了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他手里捧着个冻得硬邦邦的油布包,解开时,里面露出块青灰色的石板,板上的蛇形纹被冰裹着,像条冻僵的蛇。“大理寺在城西雪山的冰窟里找到的,”他把石板放在炭炉边解冻,冰碴子噼里啪啦往下掉,“老猎户说那冰窟是蛇神教挖的密道入口,通往山后的地脉枢纽,这石板就是密道的门闩。”
冰在石板上融化的痕迹,顺着蛇形纹流淌,竟在炭炉边汇成个小小的地脉图,图上山后的枢纽位置,用朱砂画了个叉——与父亲手札里标注的“地脉之心”完全重合。云织雾的心跳漏了一拍,祖父曾说过,京城的地脉像棵大树,山后的枢纽就是树根,一旦被破坏,整个京城的地脉都会枯萎。
“石板背面有字!”沈砚突然喊道,踮着脚往石板后面看,他的木屐上沾着雪,在地上踩出串小脚印。
众人翻过石板,背面果然刻着行字,被冰蚀得有些模糊:“大雪三刻,以玄鸟血融冰,密道自开。”字迹的笔锋凌厉,与赵珩地脉图上的签名如出一辙,显然是蛇神教当年留下的。
萧既明啃着块冻梨闯进来,梨汁顺着嘴角往下滴,在衣襟上冻成了小冰粒。“知微堂的人在雪山下抓到个采药人,”他把冻梨核扔进炭炉,火苗“腾”地窜了下,“说前几天看到几个黑袍人往冰窟方向去,背着个大铁桶,桶里晃悠晃悠的,像是装着活物。”他突然拍了下大腿,“该不会是想把噬地木的幼苗扔进地脉枢纽吧?”
沈清和正用体温融化石板边缘的冰,他的蓝布衫里藏着块暖玉,是玄冰长老送的,说能在极寒之地保持地脉感应。“守陵人的古籍说,雪山的地脉枢纽有‘冰脉结界’,普通的邪气进不去,”他指着石板上的蛇形纹,“但噬地木的根须能吸收冰脉的寒气,只要让它接触到枢纽,结界就会破裂。”
炭炉上的铜壶开始冒热气,石板上的冰彻底化了,露出蛇形纹深处的小孔——正好能插进云织雾的玄鸟印。云织雾将印按进去,石板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蛇形纹突然亮起红光,与炭炉的火光交融,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条活过来的蛇。
“密道的机关和玄鸟印相连,”江叙白的手指拂过红光,“看来蛇神教当年也忌惮地脉枢纽的威力,不敢强行破坏,才设下这个需要玄鸟印才能打开的机关,想找机会用计骗取玄鸟印。”
大雪还在下,竹棚外的积雪已经没过膝盖。孩子们堆的雪人戴着用冰莲杆做的帽子,龙血树枯枝做的鼻子直指雪山方向,像在给他们指路。阿芷把自己做的玄鸟木雕塞进雪人怀里,小声念叨:“要保护好地脉枢纽呀。”
出发时,天已经擦黑。大理寺的捕快备好了雪橇,滑板上裹着龙血树的树皮,据说能在雪地上滑行无声。云织雾的玄鸟印被她紧紧攥在手里,沈清和背着冰莲蕊制成的解毒粉,江叙白的断水剑上缠着防滑的布条,萧既明则扛着把大锤,说万一密道有石门,就用锤砸开。
雪山的冰窟比想象中更隐蔽,藏在片松林后面,洞口被积雪封着,只露出个小小的冰缝,透出里面的寒气,像头巨兽在喘气。萧既明用大锤砸开积雪,冰窟的入口赫然出现,洞口的石壁上刻着与石板相同的蛇形纹,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着冷光。
“按照石板上的说法,要等大雪三刻。”江叙白看了看天色,雪下得正急,“还有半个时辰,正好让我们准备准备。”
沈清和往洞口撒了把冰莲蕊粉,粉末遇寒气立刻凝结成冰,在洞口形成层薄冰膜:“这能挡住外面的寒气,也能防止黑袍人突然回来。”
大雪三刻的钟声从山下的寺庙传来时,云织雾将玄鸟印按在洞口的蛇形纹上。红光闪过,冰窟的石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密道,石阶上结着层薄冰,隐约能听到深处传来滴水的声音,像地脉在呼吸。
密道两侧的石壁上画着蛇神教的壁画,画着他们如何用活人献祭,如何用噬地木污染地脉,最后一幅画却被人用朱砂涂改过——原本的蛇母被改成了玄鸟,正用翅膀护住地脉枢纽,旁边写着行小字:“守脉者,非独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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