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的清晨,云家工坊的青石板路上结了层薄冰,像谁铺了张透明的琉璃毯。天工学堂的孩子们穿着厚厚的棉袄,踩着冰面咯吱咯吱地跑,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雾,很快又被龙血树旁的炭盆热气吹散。
“云先生,这冰上的花纹和地脉图好像!”阿芷蹲在冰面旁,手指小心翼翼地戳着冰纹,指尖的暖意让冰面融出个小水洼,“你看这道弯弯曲曲的,像不像城南那条河的地脉纹?”
云织雾正用棉布擦拭祖父留下的铜制地脉仪,仪器上的刻度被冰霜冻得发僵,擦开一层后,露出里面泛着铜绿的指针,指向龙血树的方向微微颤动。“确实像,”她笑着点头,将地脉仪放在炭盆边烘着,“霜降的冰纹是地脉在‘呼吸’,冷热交替时,地脉里的精气会在地面凝成花纹,就像人冷了会呵出白气。”
江叙白抱着个蓝布包裹走进来,包裹上的雪沫子在炭盆热气中迅速融化,洇出深色的水痕。他身上的月白长衫外罩了件貂皮坎肩,是沈婆婆硬塞给他的,说霜降天不保暖,会冻坏看地脉图的眼睛。“大理寺在整理蛇神教旧契时,发现了这个。”他解开包裹,露出里面一卷泛黄的羊皮契书,边角处盖着个模糊的朱印,细看是“蛇母教”三个字,“契书上说,三百年前,蛇神教曾用十棵龙血树,从守陵人手里换过昆仑墟的一块地,用来种植噬地木。”
羊皮契书展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寒气扑面而来,炭盆里的火苗都抖了抖。契书中央画着幅简易的地图,昆仑墟的位置被圈出个红圈,旁边用朱砂写着“冰纹为界”——与沈清和带来的《守陵人地界志》上的记载完全吻合,只是志上写的是“冰莲为界”。
“他们改了界碑!”沈清和的声音带着怒意,他刚从昆仑墟送地脉监测数据回来,蓝布衫上还沾着冰碴,“志上说明明是以冰莲池的冰纹为界,蛇神教却偷偷把界碑往冰莲谷挪了三里,难怪他们能在那里藏那么多噬地木种子!”他指着契书末尾的签名,“这守陵人的签名是伪造的,我祖父的笔迹不是这样!”
萧既明啃着块冻硬的麦芽糖,糖渣掉在契书上,被他慌忙吹掉:“知微堂的人在昆仑墟边界挖到块旧界碑,碑上的冰纹被人凿掉了,重新刻了蛇形纹,和这契书上的标记一模一样!”他从怀里掏出块拓片,拓片上的蛇形纹扭曲着,像要吞噬旁边的冰莲纹。
孩子们围过来看契书,阿芷突然指着地图红圈里的小点:“这里有个冰莲记号!和沈先生布包里的冰莲籽一样!”
众人凑近看去,红圈的角落里果然刻着个极小的冰莲,花瓣上的纹路与沈清和带来的冰莲籽种皮纹路完全一致。云织雾的心猛地一跳——父亲的手札里夹着片干枯的冰莲叶,叶梗处刻着个相同的记号,旁边写着“界心”二字,她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是守陵人的‘界心印’,”沈清和的手指抚过冰莲记号,声音渐渐平静,“只有掌管地界的长老才能用,刻在界碑下的地脉节点上,能监测地界是否被移动。看来当年的守陵人早就防着蛇神教,偷偷在界心藏了冰莲籽,只要地界被挪,籽就会发出警示。”
霜降的阳光爬上竹棚顶,冰面的花纹开始融化,水流顺着青石板的缝隙渗进土里,发出滋滋的响。龙血树的新苗突然剧烈摇晃,叶片上的暗红变深,像在呼应什么。云织雾的玄鸟印在掌心发烫,地脉仪的指针疯狂转动,最终指向昆仑墟的方向。
“界心在报警!”她抓起玄鸟印就往外走,“蛇神教的余党肯定在动界碑下的地脉节点,想彻底改写地界!”
江叙白立刻收起契书,断水剑在鞘里发出轻鸣:“大理寺的人已经在昆仑墟边界待命,知微堂的快马也备好了,我们现在出发,天黑前能赶到。”
萧既明将最后一块麦芽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去取穿冰靴和冰莲酿,路上能暖身子。”
阿芷突然拉住云织雾的衣袖,小手攥着个用红绳系着的冰莲籽:“先生,带上这个,沈先生说这是界心长出来的籽,能指引方向。”
孩子们也纷纷拿出自己做的小物件——有木雕的玄鸟,有绣着冰莲的荷包,都塞进云织雾的行囊里。炭盆的热气在冷空气中腾起,像团温暖的云,裹着所有人的期盼。
快马穿过霜降的荒原时,地面的冰纹越来越密,像张巨大的网。沈清和指着远处的冰崖:“界碑就在那下面,守陵人的古籍说,界心的冰莲籽会在霜降这天开花,只要看到花开的方向,就能找到地脉节点。”
冰崖下的界碑果然被人凿动过,碑身歪斜着,周围的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汁液——是活木散!几个穿黑袍的人正围着界碑,用铁锹挖着什么,铁锹碰撞石头的声音在空旷的荒原上格外刺耳。
“住手!”云织雾的玄鸟印砸向黑袍人,红光闪过,黑袍人被震得后退,铁锹掉在地上,砸裂了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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