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的风带着桂花的甜,漫过云家工坊的青石板路。龙血树新苗旁的空地上,阿芷正踮着脚往竹架上绑桂花枝,细碎的金蕊落在她的发间,像撒了把星星。竹架下的石桌上,摆着十几个陶瓮,里面泡着新采的桂花,清冽的酒气混着花香漫开来,比任何脂粉都让人沉醉。
“云先生,沈婆婆说泡足九九八十一天,这桂花酿就能埋进地脉最旺的地方,”阿芷回头时,发间的桂花簌簌落下,“等明年清明挖出来,喝一口就能记住所有地脉纹,是不是真的呀?”
云织雾正蹲在龙血树旁,给新苗换更大的陶盆。盆里的泥土混着冰莲谷的黑土和京城的黄土,两种颜色在阳光下泾渭分明,却在根须的缠绕下渐渐交融。“沈婆婆是怕你记不住地脉图,才编的故事,”她笑着帮阿芷取下发间的桂花,“不过地脉最旺的地方确实能让酒更香醇,就像守陵人把冰莲酿藏在冰莲池底一样。”
江叙白提着个紫檀木匣从外院进来,匣身雕着玄鸟衔莲纹,边角处的漆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红木底色,显然有些年头了。他身上的月白长衫沾着点桂花酱,是刚从沈婆婆的小厨房过来——老太太正忙着教学堂的孩子们做桂花糕,把他也拉去当了帮手。“大理寺整理赵珩旧物时发现的,”他将木匣放在石桌上,锁扣是个小巧的铜制玄鸟,正好能插进云织雾的玄鸟印,“老档案说这是赵珩年轻时用的,里面藏着蛇神教早期的地脉图。”
铜锁被玄鸟印打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檀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木匣里铺着层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卷泛黄的羊皮纸,正是蛇神教早期的地脉图,图上用朱砂标出的祭祀点,竟与父亲手札里记载的“地脉薄弱处”完全重合。更令人心惊的是,图的角落画着个小小的冰莲谷,旁边注着行小字:“龙血树籽,藏于冰莲根下。”
“原来龙血树的种子是从昆仑墟来的!”萧既明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还捏着块没吃完的桂花糕,糕点碎屑掉在羊皮纸上,“知微堂的人说西域有种传说,龙血树是玄鸟用自己的血浇灌冰莲籽长成的,所以既通地脉,又能辟邪。”他突然拍了下大腿,“我说这新苗怎么总往冰莲盆的方向长,原来是认亲呢!”
沈清和正用放大镜研究羊皮纸的纹路,镜片反射的阳光在他脸上跳跃。他的蓝布衫袖口别着朵干制的冰莲,是从昆仑墟带回来的,说能让心绪平静。“这图上的祭祀点,”他指着京城西郊的位置,“和去年发现的蛇神教旧祭坛完全吻合,只是图上标注的祭品不是孩童,而是‘玄鸟血’。”
“玄鸟血?”云织雾的心跳漏了一拍。祖父的手札里提过,玄鸟印的材质是“玄鸟骨”,骨中藏着一丝上古玄鸟的精血,当年祖父就是靠这丝精血才镇住了走火入魔的地脉。“赵珩当年是不是想取玄鸟印里的精血?”
江叙白用指尖拂过图上的“玄鸟血”三个字,墨迹已经发暗,却仍能看出笔锋的急切。“老档案说赵珩年轻时曾潜入云家工坊,想偷玄鸟印,被你祖父打断了腿,”他将羊皮纸小心地卷起来,“看来他从那时起就知道玄鸟印的秘密,只是直到死都没得逞。”
竹架下的桂花突然簌簌落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惊扰了。阿芷指着木匣底层的绒布:“那里有东西!”
众人掀开绒布,发现下面藏着个更小的铜盒,盒身刻着蛇形纹,却在蛇眼的位置嵌着两颗小小的冰莲籽,与沈清和从冰莲谷带回来的一模一样。铜盒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半片干枯的龙血树叶,叶脉间用金粉写着个“守”字,笔迹与玄冰长老临别时送的青黛粉盒上的字如出一辙。
“是玄冰长老的师父刻的!”沈清和的声音带着激动,“守陵人有个习俗,得到重要信物时会在龙血树叶上刻字,这半片叶子……另一半肯定在冰莲谷!”
秋分的阳光穿过竹架,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云织雾将半片龙血树叶放进祖父的手札里,与赵珩的地脉图放在一起。两种截然不同的笔迹在阳光下相遇,仿佛跨越了几十年的恩怨,终于找到了共存的方式。
萧既明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知微堂刚送来的西域葡萄干:“对了,西域的商队说最近有批黑袍人在找‘玄鸟骨’,说是能炼成长生药,被我们的人拦下了,领头的嘴里还念叨着‘赵教主的遗愿’。”
“赵珩的余党还没肃清。”江叙白的手按在腰间的断水剑上,剑穗上的红绸在秋风里轻轻晃动,“不过他们找不到玄鸟印,就算拿到普通的玄鸟骨也没用。”他看向云织雾手中的玄鸟印,玉石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印里的精血经过你祖父和父亲两代人的温养,早就认主了。”
阿芷突然指着龙血树的新苗,叶片上的露珠正顺着叶脉滚落,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红光:“你们看!它好像在笑!”
众人望去,新苗的叶片确实比平时舒展了许多,暗红的颜色里透着点新绿,像个终于解开心事的孩子。竹架上的桂花还在簌簌落下,落在地脉图上,落在木匣里,也落在每个人的肩头,仿佛在为这场跨越时空的和解撒下祝福。
沈清和从布包里掏出个锦囊,里面装着从冰莲谷带回来的另一半龙血树叶,两片叶子拼在一起,正好组成个完整的“守”字。“等明年清明,我们把这两片叶子和桂花酿一起埋进地脉里,”他的声音带着对未来的期许,“让地脉记住,不管是云家、守陵人,还是那些曾经走错路的人,最终都在为守护它而努力。”
暮色降临时,桂花的香气更浓了。孩子们帮着沈婆婆把泡好的桂花瓮搬到地脉最旺的角落,那里靠近龙血树的老根,泥土里还能看到冰莲谷黑土的痕迹。云织雾站在竹架下,看着江叙白将赵珩的地脉图收进紫檀木匣,看着萧既明帮阿芷把最后一枝桂花绑上竹架,突然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或许守护地脉的意义,从来都不是斩尽杀绝,而是像这龙血树与冰莲一样,让不同的根须在地下缠绕,让不同的故事在时光里共存。就像这桂花酿,要经过足够的时间,才能把所有的滋味都融在一起,酿成最醇厚的味道。
石桌上的紫檀木匣在暮色里泛着微光,仿佛也在静静等待着明年清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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