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个月的鏖战,新的心电图仪终于试验成功了。
乔嘉树抱着那个银白色的金属盒子,像捧着刚出生的婴儿般小心翼翼。他在董事长办公室外等了整整二十分钟,直到那拨日本客商离开,才被秘书请进去。
周宜珂正揉着太阳穴靠在真皮座椅上,金丝眼镜搁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见到女婿眼睛发亮的样子,他勉强打起精神:听崔经理说,你这段时间天天泡在实验室?
爸,我成功了!乔嘉树激动地打开保护盒,露出那个小巧的仪器,微型心电图仪,精度达到医疗级,体积和重量只有市面产品的三分之二!他手指轻颤着演示操作,屏幕立刻跳出清晰的心电波形。
周宜珂接过仪器掂了掂,眼底掠过一丝讶异:重量控制得不错。他翻看接口设计时,袖口露出价值七位数的限量款腕表,用了纳米材料?
是石墨烯复合传感器!乔嘉树声音发颤,我改进了电极贴片,续航能达到72小时...他忽然停住,因为岳父已经将仪器放回桌上,动作轻得像放下件无关紧要的摆件。
投入市场应该能赚钱。乔嘉树急忙补充,特别适合居家老人和偏远地区...
周宜珂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研发这台仪器,你花了多少经费?
乔嘉树愣住了,喏喏地说:这个,我没太注意...
两千三百万。周宜珂从抽屉取出报表推过去,原来集团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你报废的七版样品和德国进口的检测设备。他指尖敲了敲账目明细,而且,你用的材料造价也很昂贵,不控制成本的话,价格就降不下来。如果以目前这样的价格去销售,会有多少人买呢?而且,你知道要卖多少台才能回本吗?
乔嘉树盯着报表上惊人的数字,喉咙发紧。他想起那些彻夜调试的晚上,想起实验室消耗的无数材料,却从没算过这些具象的成本。原来自己还是太幼稚了,岳父已经很包容了。想到这里,乔嘉树不禁有些沮丧。
嘉树,看到他的表情变化,周宜珂语气缓和下来,像在教导不懂事的孩子,你的钻研精神值得肯定。但产品从实验室到市场,要经过临床测试、药监局审批、市场评估、生产线改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每个新品研发出来,没有个三五年是不可能面世的。他轻轻摇头,不仅仅是做个精巧玩具这么简单。
窗外暮色渐浓,办公室的水晶灯自动亮起,在仪器金属外壳上投下冰冷的光泽。乔嘉树盯着那个凝聚了他全部心血的小盒子,突然觉得有点窒息感。
你放心,我会找专业团队去评估的。周宜珂按下呼叫铃,先回去休息吧,你看你黑眼圈重的。
秘书推门进来时,乔嘉树正机械地收拾东西。他看见岳父已经重新戴上眼镜开始批文件,仿佛刚才那场对话只是处理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个银白色的仪器被留在办公桌角落,像枚被遗忘的棋子。
电梯下降时,乔嘉树盯着镜面轿厢里苍白的自己。两个月不眠不休的努力,原来在岳父眼里不过是场昂贵的过家家。他忽然理解为什么崔振平他们敢在背后嘲笑——在资本眼里,再精巧的发明都只是成本栏里的数字。
地下实验室的自动门无声滑开,他站在空旷的实验台前,看着满墙的电路图和散落的零件。乔嘉树突然抓起精密的传感器狠狠砸向墙壁,碎片飞溅时,监控摄像头红光微微闪烁,像无声的嘲讽。
静静地站了十分钟后,他又拿起了扫帚,细心地把所有碎片都清扫在一切,又把它们送入垃圾桶,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又多了一重复杂的情绪。
晚上七点,周家别墅的餐厅亮起温暖的水晶灯。乔嘉树和周若媛刚入座,陈伯就领着佣人端上热气腾腾的菜肴。象牙白的骨瓷碗里盛着松茸鸡汤,蒸鱼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嫩度,连米饭都粒粒晶莹地堆成小山。
爸爸呢?周若媛望向空着的主位,那边摆着周宜珂专用的银筷架。
陈伯微微躬身:老爷来电话说临时有跨国会议,让小姐和姑爷先用。他熟练地布菜,我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小姐爱吃的蟹粉豆腐。
周若媛用汤匙搅着鸡汤叹气:老爸都快六十了,还当自己是小伙子呢。她夹了块鱼腹肉放到乔嘉树碗里,今天我给他打电话,倒是夸你了,说那个心电图仪做得挺精巧。
乔嘉树的筷子在米饭里顿了顿。他想起下午那个被随手放在办公桌角的仪器,岳父说时的语气,就像夸赞一件无关紧要的手工艺品。
爸还说等你积累些经验,就让你参与更重要项目。周若媛舀了勺蟹粉,金黄的蟹油在灯光下微微晃动,我看呀,他其实很欣赏你……
哐当——
乔嘉树的汤匙突然掉进碗里,溅起的汤汁在雪白桌布上洇开污迹。他想起报表上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两千三百万。这笔钱够在清水村建十所小学,却被他烧在了不知猴年马月才能上市的产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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