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舟站在陆氏集团总部顶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片他熟悉到几乎能背出每一栋建筑轮廓的城市。只是今日,这片繁华景象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权力与掌控的象征,更像是一幅由无数僵化线条和沉重规则编织而成的、亟待打破的巨网。
林知意的离去,像一场席卷一切的飓风,摧毁了他固有的认知堡垒,也吹散了蒙蔽他双眼的尘埃。那份迟来的、关于“附属协议”的真相,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剖开了他和他身后这个庞大帝国肌体深处潜藏的痼疾——那种将人视作棋子、用利益捆绑取代平等尊重的、根深蒂固的逻辑。
他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不仅仅是为了忏悔,更是为了某种自我救赎,为了证明他并非那个逻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有能力,也必须去改变。
他的**改变**,并非一时冲动的产物,而是经过了一段时间沉默而痛苦的蛰伏与筹划。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依靠雷霆手段和不容置疑的权威强行推进事务,而是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与赵特助以及少数几个他秘密考察后认为值得信赖的、思想较为开明的中层管理者,进行了无数次深入的长谈。
他们梳理着集团内部那些沿袭自父辈甚至更早时代的、早已不合时宜的规章制度;分析着那些盘根错节、阻碍创新活力、扼杀个人主动性的潜规则和派系壁垒;审视着那些只注重短期利润、却忽视长期价值和技术积累的投资决策。
这个过程,让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这个商业帝国辉煌外表下的沉疴与隐忧。也让他更加坚定了**改变**的决心。
今天,便是他将这份决心公之于众的时刻。一场至关重要的集团高层战略会议即将开始,议题是审议下一财年的核心发展方向和资源配给方案。按照惯例,这将是各派系争夺资源、巩固势力的角斗场。
陆延舟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他的表情平静,眼神却如同经过淬炼的寒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一种……与以往不同的、沉淀下来的力量。他拿起桌上那份由他亲自拟定、反复修改了无数次的《陆氏集团战略改革与组织活力激发纲要》,转身,大步走向会议室。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前,已经坐满了集团的核心高管和几位手握重权的元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紧张感。几位元老低声交谈着,眼神偶尔瞥向主位,带着审视与不易察觉的轻蔑。他们习惯了陆延舟以往那种虽然强势、但至少遵循着某种“游戏规则”的行事风格,对于他近期的“沉默”和某些“反常”举动,既感到疑惑,也充满了戒备。
会议开始,由战略部负责人照本宣科地汇报了基于过往数据和市场预测制定的、保守而缺乏新意的常规方案。几位元老象征性地提出了几点不痛不痒的意见,会议眼看就要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在一种“和谐”的务虚中走向尾声。
就在这时,陆延舟抬了抬手,打断了正准备进行总结的陈词。
“各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会议室的每个角落,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冷冽的穿透力,“刚才的方案,基于的是过去的路径依赖和市场惯性。它或许能保证陆氏在未来一年不至于掉队,但绝无法带领我们走向下一个十年。”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张或惊讶、或不解、或带着隐隐敌意的面孔。
“陆氏,需要一场彻底的**改变**。”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不等众人反应,陆延舟拿起手边那份厚厚的《纲要》,开始阐述他的构想。他的语速平稳,逻辑清晰,每一个论点都辅以详实的数据和案例分析。
他提出,要大幅削减对几个早已沦为“现金奶牛”、却严重依赖政策红利和垄断地位、缺乏核心竞争力的传统业务的投入,将节省下来的资源,倾斜到人工智能、生物科技、新能源等代表未来方向的战略性新兴领域。
他建议,启动“内部孵化器”计划,打破部门壁垒,鼓励内部员工基于市场需求和技术趋势提出创新项目,集团提供种子资金和资源支持,并赋予项目团队极大的自主权和收益分成。
他明确要求,重新评估并简化集团内部繁琐冗余的审批流程,下放部分决策权到业务一线,建立以价值和贡献为导向的、更加扁平化和敏捷的组织架构。
他甚至谈到了企业文化和价值观的重塑,强调要摒弃论资排辈和唯上是从的陋习,营造敢于试错、包容失败、尊重专业、激发个体创造力的组织氛围。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敲击在旧有秩序的根基上。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几位元老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陆延舟提出的这些**改变**,几乎每一条都触动了他们最核心的利益和最习惯的舒适区。削减传统业务?那等于是在动他们的钱袋子!内部孵化?下放权力?那他们这些靠着资历和人脉上位的元老,权威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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