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一间僻静的厢房被临时充作审讯室,门窗紧闭,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在桌上跳跃,将人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扭曲不定。
那名被俘的看守被反绑双手,丢在墙角,已然苏醒。
他约莫三十岁年纪,面相凶悍,但此刻眼中却充满了恐惧与不安,色厉内荏地低吼:“你们是什么人?敢抓老子!知道老子是谁的人吗?快放了老子!”
狄仁杰端坐桌前,神色平静如水,仿佛没听到他的叫嚣。
张承翊按刀立于一旁,目光冷冽如冰,只是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那股沙场带来的无形杀气便瞬间弥漫开来,让那看守的吼声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狄仁杰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你是谁的人,老夫很快便会知道。但你需明白,此刻你的性命,握在你自己手中。”
那看守梗着脖子:“少吓唬人!老子什么都不知道!”
“哦?”狄仁杰微微倾身,油灯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清虚观内,炼丹密室,试药死尸,‘仙丹’毒粉……这些,你也不知道吗?”
每说一个词,那看守的脸色便白上一分,眼神愈发慌乱。
狄仁杰继续道:“你可知那密室中死者是何下场?你可知服用那‘仙丹’之人又是何痛苦?你们所做之事,天理难容,按《唐律》,主犯凌迟,从犯斩决,皆无可赦。”
死亡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上那看守的心脏,他嘴唇哆嗦着,却仍强自嘴硬:“…我…我只是个看门的…什么都不知道…”
“看门的?”
狄仁杰冷笑一声,“看门的需要熟知机关暗门?看门的会在被发现时悍然动手袭击官差?看门的会参与搬运销毁证物?”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色俱厉,“你当真以为,你那逃走的同伙会来救你?还是你以为,你背后之人会冒险来保全你这颗无足轻重、已然暴露的棋子?!”
这话如同尖刀,直刺对方最深的恐惧。
看守猛地想起“仙师”平日的手段和那密室中同伙的下场,顿时浑身一颤。
狄仁杰捕捉到他情绪的松动,语气稍缓,攻心为上:“然则,法理之外,亦有人情。你若肯幡然醒悟,戴罪立功,将所知一切和盘托出,指认同党,老夫或可看在你有悔过之心,上报朝廷,为你争一个减刑的机会,至少…可免你家人受你牵连之苦!”
“家人”二字,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看守彻底崩溃了,涕泪横流,瘫软在地:“我说…我什么都说…求大人开恩,祸不及家人啊!”
张承翊适时上前一步,冰冷的刀鞘抵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说!若有半句虚言,立斩不赦!”
“是…是…”
看守吓得语无伦次,“我们是…是跟着‘云鹤真人’做事的…”
“云鹤真人?”
狄仁杰目光一凝,“他是谁?现在何处?”
“就…就是观里的‘仙师’…我们都这么叫他…他…他才是管事的,炼丹、配方、找试药的…都是他吩咐…”
看守哆嗦着说,“他平时不常来观里,来了也都遮着脸,声音嘶哑,很神秘…小的…小的真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住哪里啊…”
“观里像你这样的人,还有多少?那死去的道士又是何人?”
“连上小的和…和密室那个李道士,平时常住观里的也就五六人…李道士读过几天书,认得些字,‘仙师’似乎更信重他些,让他记录丹方,试药也多是他…”
看守脸上露出一丝兔死狐悲的惨然。
“那周槐呢?”
狄仁杰突然发问,“就是前几天死在鬼市附近那个!”
看守听到周槐名字,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真实的迷惑和一丝恐惧:“周…周槐?他…他死了?不…不可能啊…他前几日还来领过赏钱…‘仙师’说他办事得力,以后能做大管事…”
狄仁杰目光锐利如刀,紧盯着他,加重了语气:“周槐死在鬼市附近的暗巷里,面色青紫,中毒身亡,死状凄惨。与你们那密室中的李道士,一模一样!”
“死…死了?!”看守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恐惧,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怎么会…他…他…”
狄仁杰乘胜追击,语气冰冷:“告诉我,他死前发生了什么?为何会突然死亡?他的死,是否与那‘云鹤真人’有关?!”
死亡的讯息如同最后的重锤,彻底砸垮了看守的心理防线。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周槐之前的异常,以及“仙师”的狠辣手段,恐惧如冰水般浇遍全身。
他像是崩溃般嘶声道:“我说!我说!周槐…周槐他前几日还好好的…只是…只是前几日,隐约听到他和李道士在角落里低声争吵,说什么‘…竟是这等勾当’、‘对不住良心’、‘要告发’之类的话…后来李道士脸色很难看地走了,周槐也气冲冲地离开…之后再也没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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