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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鬼市毒殍案》
鬼市雨丝牵命线,瓦罐符影照冥钱。
丹毒蚀骨迷魂散,铁令凝霜揭孽缘。
抽丝敢破九幽雾,沥血方识忠义篇。
莫道微案无深浪,一石惊破镜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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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洛阳的雨夜,黑得仿佛泼墨。
雨丝绵密,不是夏日骤雨的狂放,而是初秋寒雨的缠绵,带着透骨的凉意,无声地浸湿着这座百万人口的帝国心脏。
已是宵禁时分,各坊坊门紧闭,除了巡街的金吾卫沉重的皮靴踏过积水的声音,便只剩下雨水从檐角滴落,敲打在青石板上的单调回响,衬得这夜愈发寂静得骇人。
长寿坊毗邻南市,坊内有一片区域,白日里冷清无人迹,一入夜,却自有另一番活气。
这里便是洛阳人口中的“鬼市”。
并非真有鬼怪作祟,而是三更之后,此地便成了见不得光的交易场所。
盗墓的明器、来历不明的金银、私铸的铜钱、甚至官府的失物,皆在此地流转。
买卖双方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以袖笼握手议价,烛火幽微,人影幢幢,恍如鬼魅聚会,故得此名。
今夜大雨,连鬼市也寥落了许多,只有几星惨淡的灯笼光芒,在雨幕中晕开一小团模糊的光晕,旋即又被黑暗吞没。
更夫老周裹紧了湿透的蓑衣,缩着脖子,沿着鬼市边缘的窄巷踉跄而行。
他刚偷空呷了几口劣质的浊酒,驱散了些许寒意,却也让他头脑有些昏沉。
他只盼着快些敲完这趟梆子,好回到他那逼仄但却干燥的栖身之所。
“笃——笃!笃!笃!”
四更三点,平安无事。
沙哑的梆子声和吆喝在雨声中传不出多远便消散了。
老周揉了揉被雨水模糊的眼睛,正欲加快脚步,脚下却猛地一滑,“哎呦”一声,险些摔倒在地。
他骂骂咧咧地稳住身形,借着巷口远处传来的一点微弱光亮,低头看去,想看清是什么绊了他。
那似乎是一堆胡乱丢弃的破烂衣物,堆在墙角积水处。
老周啐了一口,抬脚想将那堆碍事的东西踢开。
但他的脚在半空中顿住了。
一股淡淡的、奇异的腥甜气味,混杂在雨水的土腥气中,钻入了他的鼻孔。
他皱皱眉,心中莫名一紧,那点酒意瞬间散了大半。
他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上前半步,弯腰细看。
那堆“衣物”中,依稀可见一个人形轮廓。
老周的呼吸骤然停滞。
借着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光,他看清了——那是一个人!
蜷缩着,面朝墙壁,一动不动。
“喂!醒醒!这地方可不能睡!要冻死人的!”老周大着胆子,用梆子捅了捅那人的后背。
入手处一片冰凉和僵硬。
老周的手像被毒蝎蜇了一般猛地缩回,心口突突狂跳。
一种极度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
他颤抖着,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用力晃亮。
微弱跳跃的火光,照亮了墙角的一小片区域。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扭曲僵硬的侧脸,肤色在火光下呈现出一种骇人的青紫色,嘴巴大张着,似乎死前经历了无法想象的痛苦。
嘴角周围,残留着一些已经干涸发黑的沫状痕迹。
火光下移,死者的一只手死死地抠抓着自己的胸口,破烂的衣襟已被扯开,露出同样发紫的皮肤和几道深深的血痕。
而在尸体旁,一个粗劣的瓦罐被打翻,污水正浸泡着几片碎裂的陶片,上面似乎用朱砂一类的东西,画着一些歪歪扭扭、似字非字、似符非符的图案。
“啊——!”
一声凄厉惊恐的尖叫,彻底撕裂了洛阳雨夜的沉寂。
老周的梆子“哐当”一声掉在积水里,他连滚带爬,像见了鬼一样冲向坊门的方向,声嘶力竭地狂喊:
“死人啦!死人啦!!!”
……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声打破了长寿坊的宁静。
万年县的县令崔明珏脸色铁青,在一众衙役、仵作和不良人的簇拥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水里,来到了案发现场。
雨水顺着他官帽的边缘滴落,将他绯色的官袍打湿了大片,更添几分狼狈和烦躁。
现场已被闻讯赶来的武侯初步看守起来,一盏气死风灯挂在附近的墙头,提供了主要的光源,将这片狭小区域照得明暗不定,更显阴森。
“怎么回事?”崔明珏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在他的辖地,而且是距离皇城不远的里坊,发生这等命案,绝非好事。
尤其死状如此诡异,若处理不当,或是涉及什么邪祟之事,传入朝中,他的仕途恐怕……
不良帅上前低声禀报:“禀明府,更夫老周发现尸体。死者为男性,年约三十,身份不明。初步查验,周围无明显搏斗痕迹,亦无财物……只是这死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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