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南的夜色还氤氲着水汽与未散的硝烟时,陆深已独自置身于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
这里没有婉约的流水与朦胧的烟雨,只有无边无际的、仿佛被时光遗忘的荒原。
天空是那种沉甸甸的、近乎永恒的铅灰色,低垂地压迫着大地。
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数把无形的锉刀,呼啸着刮过裸露的岩石和枯黄的草甸,卷起地上的雪沫与沙尘,打在脸上生疼。
空气干冷得如同凝固的冰晶,每一次呼吸,肺腑都像是被细小的冰刺刮过,带出的白汽瞬间便消散在风中。
这便是北方边境,与昆仑山脉那种蕴含生机与神秘能量的壮丽苍茫不同,这里弥漫着的,是一种纯粹的、近乎死寂的荒凉与肃杀。
仿佛万物都已在此冻结、凋零,只剩下最原始、最残酷的自然力量在无声地咆哮。
陆深站在一个名为“黑水镇”的废弃矿场边缘,这里是祖父笔记中提及的、最接近“幽都山”传说源头的地点之一。
小镇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几排歪斜破败的砖房,窗户大多破损,像一双双空洞的眼睛,麻木地注视着这片不毛之地。
远处,连绵起伏的阴山山脉如同一条匍匐在大地上的灰色巨兽,山脊嶙峋陡峭,在低垂的云层下显得格外阴森压抑。
他紧了紧身上那件厚重的防寒外套,领子立起,遮挡着刺骨的寒风。
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
与南队那边依靠青铜镜和声波探测不同,他在这里所能倚仗的,除了精良的装备和过硬的生存技能,便是怀中那本越来越显沉重的祖父笔记,以及那片散发着稳定温热、仿佛在抵御着周遭无形寒意的开明兽鳞片。
根据笔记的指引和这些天在周边区域的暗中查访,他排除了几个可能性较低的地点,最终将目标锁定在阴山山脉深处,一个连当地最老练的猎人和牧民都讳莫如深、被称为“鬼哭峡”的地方。
传说那里终年寒风呼啸,声音如同万鬼哀嚎,进入者常有去无回。
陆深检查了一下腋下的高压电击枪和背包里的装备,确认一切正常。
他抬头望向那片灰暗的山峦,目光锐利而坚定。
祖父失踪前最后留下的线索,极有可能就指向那里。
那片鳞片传来的温热感,在靠近这个方向时,也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在确认着目标的接近。
他没有选择常规的进山路线,而是凭借野外作战的经验,选择了一条更为隐秘、也更为艰险的小径。
这条路需要穿越一片布满碎石和冰层的陡坡,以及一段几乎被积雪覆盖的干涸河床。
脚下的路异常难行。
岩石冰冷滑腻,覆盖着透明的薄冰,稍有不慎便会失足。
寒风无孔不入,即使穿着最先进的防寒服,那股子阴冷也仿佛能渗透进来,侵蚀着人的体温和意志。
四周除了风声,几乎听不到任何生命的声音,连最耐寒的鸟兽似乎都远离了这片区域。
这种环境带来的压迫感,与昆仑秘境中那种生机勃勃却又危机四伏的感觉截然不同。
昆仑的危险是外放的,是异兽的咆哮,是能量的暴动;而这里的危险,是内敛的,是无声的侵蚀,是环境本身对生命极致的冷漠与消磨。
它不急于吞噬你,只是缓慢地、坚定地磨损你的体力,冷却你的热血,瓦解你的精神。
陆深抿紧嘴唇,一步步向前跋涉。
他的动作依旧沉稳,但眼神深处却比在江南时更多了一份凝重。
他能感觉到,这片土地所蕴含的“规则”更为残酷。
在这里,任何微小的失误,都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随着他不断深入峡谷,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
两侧的山崖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暗褐色,上面布满了巨大的、如同被巨爪撕裂过的痕迹。
一些扭曲干枯的、不知名的灌木顽强地从岩缝中伸出,形态狰狞,在风中发出细微却刺耳的摩擦声,竟隐隐与传说中“鬼哭”之声有几分相似。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极淡的、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铁锈、又混合着某种陈年腐土的气息,隐隐还带着一丝…
微弱的能量残留?
这能量感觉与昆仑秘境中的清灵或寻山会的污秽都不同,它更偏向于一种沉寂的、冰冷的死寂之感,仿佛万物终结后残留的余烬。
陆深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开明兽鳞片。
鳞片在此地发出的温热感更加明显,甚至表面开始流转起一层极淡的金色光晕,似乎在主动抵御着什么。
他又拿出祖父的笔记,翻到描述“幽都山”入口特征的那几页。
“其地多玄冰,寒彻骨髓…山中常有异声,如万鬼低语,扰人心智…”
笔记上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与眼前的景象一一对应。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地形,结合笔记中模糊的示意图和鳞片的反应,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前方不远处,一面尤为陡峭、颜色也最为深暗的岩壁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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