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时分,李莲花的身影出现在云隐山的小径上,衣袂沾了些许夜行的清冷。
他怀中揣着那枚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业火母痋,心情却异乎寻常的平静,隐患已除,前路似乎清晰了许多。
院内,漆木山正在慢悠悠地打着养生的拳法,芩婆在一旁晾晒药材,黎肆则一如既往地沉默立在角落,仿佛与山间的雾气融为了一体。
看到李莲花回来,漆木山收了势,哼了一声:“臭小子,还知道回来?事情办妥了?”
芩婆则关切地上前打量:“没受伤吧?”
“师父,师娘,放心,一切顺利。”李莲花露出一抹宽慰的笑,眉宇间的倦色难掩,但眼神清亮。
他走到黎肆面前,没有寒暄,直接道:“黎兄,东西我带回来了。”他取出一个特制的玄铁小盒,里面封存的正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业火母痋。
黎肆的目光落在盒子上,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接过,他依照苏晚的最新指令,开口道:“李公子,主人有言,此物危险,留于世间终是祸患,主人欲索要此物,用于‘研究’,寻其弱点或彻底销毁之法,主人承诺,绝不用之作恶,研究完毕后,或毁或封,必不会让其重现于世。”
李莲花微微一怔。
苏晚要母痋?研究?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盒子,这东西的威力他深知,但他想起了苏晚所做的一切。
救他性命,解他剧毒,救他师父,更提供了关键情报让他得以清理门户、斩断宿怨,每一件事,都对他恩重如山,且从未表现出任何恶意,若她真有歹心,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他看向黎肆,这个男人沉默、忠诚,实力深不可测,却谨守本分,只执行命令,他背后的那位主人苏晚,似乎拥有着超越常理的手段和情报网络。
权衡,只在瞬息之间。
李莲花松开了手,将玄铁盒递了过去:“苏姑娘于我有再造之恩,她的承诺,我信,此物便交由她处置,但愿……世间永无用到它的一天。”
“主人定会谨守承诺。”黎四接过盒子,稳妥收好,行了一礼,“此间事已毕,我需即刻动身,前往京城与主人汇合,李公子,保重。”
说完,他竟是真的毫不拖泥带水,转身便走,身影很快消失在山岚雾气之中,干脆利落得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莲花看着黎肆消失的方向,心中波澜微起,业火母痋,南胤最后的复国希望与祸根,就这样易手了。
苏晚……她究竟想研究什么?这母痋,除了控制子痋,难道还有别的秘密?
接下来的半个月,李莲花安心留在云隐山,陪伴师父师娘。
他亲自煎药,陪漆木山下棋(虽然常被骂臭棋篓子),帮芩婆整理药圃,享受着这失而复得的、偷闲般的宁静时光。
但漆木山和芩婆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哪里看不出他那颗心,早已不再这深山之中,经历了这般多变故,解决了心头大患,他看似平静,眼底却总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年轻人的跃跃欲试和未尽之事。
这日,芩婆炖了汤,漆木山喝完后,看着坐在旁边削苹果的李莲花,忽然吹了吹胡子:“行了,别在这儿杵着碍眼了,年纪轻轻,跟我们两个老家伙窝在山里算怎么回事?苹果削得歪瓜裂枣的,看着就闹心,该干嘛干嘛去!”
芩婆也温声道:“相夷啊,山下的世界大着呢,你的路还长,去吧。记得常回来看看就好。”
李莲花削苹果的手一顿,抬起头,看着两位老人眼中了然而慈爱的目光,心头一暖,又有些涩然,他放下苹果,郑重跪下,磕了个头:“师父,师娘,保重身体,徒儿……去了。”
他没有说去做什么,但三人都明白。
下了云隐山,李莲花深深吸了一口山外自由而喧嚣的空气。
是的,没有经历那十年的毒蚀与磨砺,不曾变得潦倒、贫困、万事皆可放下,如今的李莲花,骨子里仍是那个惊才绝艳、自信甚至有些张扬的李相夷,只是经过了背叛与生死,褪去了几分年少时无所不能的骄狂,多了几分沉淀后的沉稳与通透,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与担当,丝毫未减。
他做的第一件事,并非快意江湖,而是辗转各地一一寻访。
他找到了那些在东海之战中幸存却身受重伤、黯然离开的兄弟们,他们有的残疾,有的落魄,见到突然出现的门主,皆是震惊激动不已。
李莲花没有多说,只是将足够的银钱和安排好的后续生活,放在他们手中,深深一揖:“昔日李相夷之过,连累诸位兄弟,此乃我份内之补,万勿推辞,安心度日,若有难处,可去……”他留下了几个可靠的联络点。
他又一一找到那些战死兄弟的家人,同样奉上厚恤,妥善安置,面对那些或悲伤或怨恨或茫然的面孔,他坦然承受,尽力弥补。
这是他身为一门之主,必须担起的责任,做完这些,他心中的一块巨石才稍稍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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