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正中的方桌上,摆着她悄悄从空间里取出来的一套素白瓷茶具,温润的光泽给这朴实的屋子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雅致。
左右两间睡房,她和景行住东边,锦年还小,先跟着他们,西边那间暂时空着。
小小的空间,被她安排得井井有条。
“娘亲!这是我的床!”锦年兴奋地在他的床上滚来滚去,小脸蛋红扑扑的。
景行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严了门框。
他静静地看着这崭新的、冒着烟火气的小院,看着妻子沉静忙碌的侧影,看着儿子无忧无虑的笑脸。
一路流放的颠沛流离……仿佛都被这厚实的砖墙和暖和的阳光挡在了外头。
一种久违的、叫做“安稳”的东西,像温吞的水,慢慢洇湿了他干裂的心田。
他那总是绷紧的下巴颏,在没人瞧见的时候,悄悄地松了一分。
行李家具归置停当,安淑毓半刻没歇。
她拿出用粮食跟村里人换的几小包菜籽——耐寒的冬萝卜、雪里蕻、菠菜。
后院那片新翻的土地,湿润润的,散发着泥土特有的腥甜气。
“孩他爹,”她走到景行身边,递过一把轻便的锄头,语气平常得像在说今儿晌午吃啥,
“后院的地我粗翻过了,你力气大,帮着再细细耙一遍,把土疙瘩敲碎点,我去分菜畦。趁着天还没冻透,赶紧把这最后一茬冬菜种下去。”
景行接过锄头,沉甸甸的,是实在的分量。
他看着妻子沉静认真的脸,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映着秋阳,没有半点流放贵妇的哀怨,只有一种扎进土里、向上生长的韧劲儿。
他喉咙动了动,没说话,只点点头,转身大步走向后院。
高大的身影在翻松的土地上挥动锄头,动作起初有点生涩,但很快便沉稳有力起来。
泥土在他脚下被细细耙平,土块碎裂成均匀的颗粒。
安淑毓则拿着小铲子,利落地划出整齐的菜畦,挖出浅浅的播种沟。
锦年像个小尾巴似的黏在娘亲身后,好奇地看着她把一粒粒黑色的小种子撒进土里,再用手指小心地覆上一层薄土。
“娘亲,这黑点点是啥呀?”
“是萝卜籽儿,以后会长出甜甜的大萝卜给锦年吃。”
“那这个呢?”
“这是雪里蕻,腌成咸菜,冬天配粥吃,香着呢。”
“这个绿绿的小点点呢?”
“是菠菜,长得快,过些日子就能掐嫩叶子给锦年下面条了……”
轻柔的问答声,混着锄头落地那笃实沉稳的“噗噗”声,在后院这一方小天地里轻轻回荡。
夕阳的金光斜斜地照过来,把三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新翻的泥土上,暖融融的,安安静静。
这片刚刚开垦的土地,就像他们一家子闯过劫难后挣来的新日子,正等着破土,等着生长。
撒完菜籽,安淑毓舀来混了微量灵泉的水,仔细地浇了一遍。
看着湿润的泥土在暮色里泛出深沉的油光,她直起腰,轻轻吁了口气。
“阿行,”她转向正用布巾擦拭锄头柄的男人,“给父亲写封信吧。告诉他,我们到凉城了,安顿在林家村,一切都好。房子盖得了,锦年也乖。请他老人家千万保重身子,别挂念。”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却更沉了,“也告诉他,我们……等着沉冤得雪,等着阖家团圆的那一天。”
景行擦锄头的动作停住了。
他抬起头,目光投向京城的方向。
暮色四合,天边只剩下一线暗红。
他眼神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底下却翻涌着磐石般的决心。
“好。”他沉沉应了一声,那声音不高,却像砸进了地里。
第二天天刚亮,景行便赶着骡车,载着淑毓和锦年进了凉城。
凉城的街道比京城窄巴,两旁多是低矮的铺面,行人裹着厚实的棉袄皮袄,脸上刻着边塞的风霜。
他们很快到了城西僻静巷子里,芙蓉和林武置办下的小院。
院子不大,收拾得干净利落,青砖墁地,正房三间,东西各有厢房。前院搭了个小棚子堆杂物。
芙蓉正拿着扫帚扫院子,林武在棚子边上劈柴。
“夫人!”两人瞧见安淑毓,又惊又喜,忙迎上来。
“院子挺好,辛苦你们了。”安淑毓四下看了看,点点头,“铺子呢?”
“回夫人,铺子盘下了,就在前头街口,地段还成。”林武引着安淑毓走到前院门房,推开临街的门板,里面是个不大的铺面,空着,但收拾得齐整,“做啥营生还没定,先空着。”
“不急,人安顿好是正经。”安淑毓把景行写好的信递给芙蓉,“找个稳妥路子,尽快把这信送回京城,交到李管事手里。”
“是,夫人放心!”芙蓉小心地把信贴身藏好。
“还有,”安淑毓又拿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这些过冬的嚼用家什,紧着采买齐全。”
单子上列着:厚墩墩的新棉花被褥四套、大人小孩的厚棉袄棉裤各两身、耐磨的羊皮袄子两件、上好的精米白面各十石、耐放的腊肉咸鱼一大筐、成堆的大白菜萝卜、粗盐细糖、酱油陈醋、成筐的硬实木炭、桐油灯盏并灯油……
芙蓉和林武看着单子,眼都直了。
这哪是过冬,简直是要开杂货铺子!
但两人啥也没问,只重重点头:“是!奴婢(小的)这就去办!”
安淑毓看着他们忙活开的背影,再看看这座小小的、却透着股活泛劲儿的院落,还有前面那个等着开张的铺面。
她走到院里那棵光秃秃的老枣树下,仰头望了望。
黑铁的枝桠倔强地刺向灰蓝的天穹。
来年开春,这老树定会抽出嫩芽,开出星星点点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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