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两年光阴,弹指而过。
而觉醒记忆的弘曦,那份远超同龄的通透与沉静越发明显,胤禛待他也越发看重。
刚满六岁,这孩子就搬进了前院,由胤禛倚重的幕僚邬思道亲自开蒙。
如今弘曦七岁了。
内务府隐约透出风声,宫里正在挑选吉日,要给适龄的阿哥、格格们种痘。
弘曦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消息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馨妤心口。
弘曦,这个聪慧得让她和胤禛都寄予厚望的孩子,竟也要去闯那鬼门关!
即便用的是最稳妥的人痘法,每年宫里宫外,折在这上面的孩童还少吗?
那些早夭的名字在她眼前晃动,馨妤只觉得胸口闷得透不过气,夜里翻来覆去,食不知味。
不能赌!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弘曦的命,绝不能交给那虚无缥缈的运气!
除非……是牛痘!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在馨妤心里生了根。必须让牛痘现世!
夜色浓得化不开。
一封字迹清秀、语意隐晦的密信,被馨妤最信任的心腹贴身藏着,悄然送到了长兄瓜尔佳·松甘手上。
信里细细写了一种叫“牛痘”的法子——从生了牛痘的病牛身上取浆,种到人胳膊上,就能让人不再感染天花!
更让松甘心惊的是,信里连如何一步步去试、去瞧、去照料都写得明明白白,其详尽周全,他读过的任何医书都远远不及!
松甘捏着妹妹的信,初时只觉得荒诞。
他自认涉猎颇广,医书也翻过不少,从未听过这等奇谈!
可那信上的话,一句句环环相扣,尤其是“取牛痘浆,种人臂,可御天花”这核心一句,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头一悸。
再想到妹妹入府后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福气”,还有雍亲王待她的那份不同……松甘眼神一凝,不再迟疑!
他太清楚这法子若成了意味着什么——不仅是弘曦的生机,更是能救下无数条命、泽被后世的泼天大功!
他立刻寻了个“研习古籍”的由头,向翰林院告了假,秘密召来几名绝对信得过、医术精湛又胆大的心腹医官和门生。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扎进了京郊一处极其隐蔽的庄子。
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找那合适的病牛就不易,取浆、定分量、看人反应……桩桩件件都得反复摸索。
松甘牢牢记着妹妹信中“务必谨慎”的叮嘱。
庄子里划出几处严实隔绝的地方,先找了死囚和签下生死状的庄户试种,每日里盯着,详详细细记下每个人的体温、痘疹样子、何时结痂。
看着那些症状比人痘轻缓太多、一个个都熬过来的记录渐渐堆厚,松甘心里有了底。
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心惊的决定——他先在自己胳膊上种了那牛痘浆,紧接着,几名最忠心的追随者,连同他们的家小,也卷起袖子伸出了手臂!
这无异于把身家性命都押了上去!
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松甘脸上却没什么波澜,只沉声道:“要让人信,就得拿命去填。”
几天后,种痘的地方开始红肿,冒出些小痘疹,人有些低热,但比传说中人痘的凶险温和了太多。
又过了些日子,痘痂脱落,松甘等人照旧能吃能睡,精神头十足。
真正的考验来了。
松甘让人取来了天花病人的痘痂粉末,让这些种过牛痘的人去碰。
结果出来时,整个庄子都屏住了呼吸——无一人染病!
牛痘,当真是成了!
半年的心血,无数个对着油灯记录到天明的夜晚,终于熬出了这份能改写无数人命运的方子!
松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荡,将厚厚一沓记录着每一步、每一个人的册子整理好,郑重求见雍亲王胤禛。
雍亲王府书房,烛火跳动着。
胤禛听着松甘条理清晰的回禀,手指翻过那写满生死记录的纸页,沙沙作响。饶是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此刻眼底也骤然掠过一道锐利的光!
天花!
这悬在大清头顶的利刃,这夺走他多少手足的恶疾……此法若真……其分量,岂是那些奇巧之物能比?
“好!”胤禛猛地站起身,手掌重重落在松甘肩上,那力道沉甸甸的,
“松甘!此功……足可彪炳千秋!随本王入宫!面圣!”
乾清宫西暖阁,龙涎香静静燃着。
康熙帝正批着折子,眉宇间带着倦意。
当胤禛领着松甘,将这“牛痘”之法及其神效,连同那铁证如山的记录册,清清楚楚摊在皇帝面前时,这位御极数十年的帝王,握着朱笔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住了。
“当真?”康熙帝缓缓抬起眼,目光如鹰隼般攫住跪在下方的松甘,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
“瓜尔佳·松甘,此等干系……你可知轻重?” 每一个字都敲在人心上。
“皇上!”
松甘深深叩首,额头触地,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透着股豁出去的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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