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敷衍的客套,而是对他亲眼所见的、她的冷静、智慧与应变能力的正式肯定。是强者对强者的认可。
苏晚抬起眼看他。她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像是蕴藏着星辰。她没有流露出欣喜,只是平静地接受了他的评价,并回以同样的肯定:“你也是。” 简单的三个字,包含了对他今晚维护姿态的认可。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声音轻缓:“早点休息。”
没有更多的言语,两人各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一次,魏友泉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走向远离大床的沙发,或者刻意睡在床铺的最边缘。他洗漱完毕,径直走到大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了下去。苏晚也默默在另一侧躺下。
巨大的双人床上,两人依旧背对着背,中间依旧隔着一段距离。同床异梦的格局似乎未变。但那条无形的、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在今夜之后,似乎不再那么清晰和冰冷。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纯粹的抗拒和恨意,还掺杂了一丝共同御敌后的疲惫,以及……那件外套残留的、若有若无的温暖气息。
苏晚躺在黑暗中,肩头仿佛还萦绕着那份陌生的温度和他清冽的气息。她发现,自己一直紧绷的、充满了算计、仇恨和警惕的心,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深夜,竟然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类似于“安宁”的情绪。这感觉陌生而危险,让她本能地警惕,却又无法控制地产生了一丝贪恋。她知道,这很危险,这可能会模糊她的目标,软化她的意志。
月光透过纱帘,依旧冰冷地洒在地板上。深水湾的豪宅,依旧像一座华丽而冰冷的巨大牢笼。但笼中的两只因仇恨和利益而捆绑在一起的困兽,在经过一连串的生死搏斗、试探权衡、被迫联手以及今夜那无声的关怀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然发生了某种质的、不可逆的改变。
恨的坚冰并未消融,那依然是深埋的根基。但在厚重的冰层之下,已有陌生的暖流开始悄然涌动、渗透。未来的路,依旧布满荆棘,暗礁重重,远非坦途。但不再是绝对的死局和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绝境。
这一天,就在这样一种充满不确定性与复杂性、却又隐隐透出一丝微弱希望的静谧氛围中,缓缓落下帷幕。而这一切,都仅仅只是,一个新的、更加波澜壮阔的序章的开始。
随后的几周,魏友泉精心策划了数次“偶遇”和“深度交流”。
他通过李铮,了解到沈静书对西方古典音乐颇有研究,尤其钟爱德彪西。于是,一场由“元域资本”旗下基金会“赞助”的、国际顶尖交响乐团在江州大剧院的演出,VIP包厢里,魏友泉“恰好”坐在了沈静书旁边。中场休息时,他们从《牧神午后》的朦胧音画,聊到印象派音乐与绘画的美学共通,魏友泉的见解让沈静书频频点头。
他知道沈静书喜欢书法,便“偶然”邀请一位与她父亲相熟、在书法界泰斗级的人物一起品茗,席间“顺便”展示了自己苦练多年、颇具功力的行书。那位泰斗人物的赞誉,无疑为魏友泉的形象增添了厚重的文化砝码。
他还“无意中”透露了自己早年创业的艰辛,如何在一个关键节点,为了保住核心技术团队,不惜抵押全部身家的“往事”(这故事半真半假,经过了精心修饰),塑造了一个重情重义、有魄力有担当的硬汉形象。
这些手段,层层递进,如同最高明的心理医生,精准地触碰着沈静书情感世界的每一个敏感点。她欣赏他的才华,共鸣他的理想,钦佩他的魄力,甚至对他刻意流露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与“孤独”产生了母性的怜惜。
魏友泉敏锐地捕捉到了沈静书眼神的变化,从最初的官方客套,到欣赏,再到如今隐含的暖昧与期待。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时机选在一个周五的晚上。魏友泉以探讨一份关于“江南省数字经济产业发展规划”的建议稿为由,邀请沈静书到他在江州一处极其隐秘的私人宅邸。这里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顶级的、充满艺术气息的安全屋,安保严密,私密性极高。
书房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江州的璀璨夜景。讨论完正题,魏友泉开了一瓶罗曼尼康帝。醇厚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
“静书,”他第一次省略了她的官职,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真诚,“有时候,站在你这个位置,很累吧?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不能行差踏错一步,所有的情绪都要压抑在心里。”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沈静书心中那扇紧闭的情感闸门。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长期压抑的反弹,也或许是魏友泉营造的氛围太过蛊惑人心。沈静书的眼眶微微泛红,她卸下了省长的面具,露出了一个普通女人的脆弱和寂寞。
“是啊,很累……”她喃喃道,声音有些哽咽,“所有人都只看到我的位置,我的家庭背景,没有人真正关心我快不快乐,累不累……连婚姻,也只是一场利益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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