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举报材料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魏氏帝国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激起了隐秘而剧烈的漩涡。审计委员会被迫启动内部调查,几位元老董事借机发难,在董事会上对沈念卿一手提拔的几位高管提出尖锐质询,而国际财经媒体的记者,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四处打探消息。一时间,魏氏内部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香港,深水湾魏宅。书房里的低气压几乎凝成实质。魏友泉刚结束一场冗长而火药味十足的越洋视频会议,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眉宇间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愠怒。他没想到,问题会出在内部,而且是沈家派系的核心项目。这不仅仅是经济损失,更是对他权威的挑战和对沈念卿管理能力的质疑。虽然沈念卿第一时间出面,以雷霆手段稳定局面,声称将彻查到底、绝不姑息,但裂痕已经产生。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响起,是李铮恭敬的声音:“魏先生,苏小姐来了,说是有东西想亲自送给您。”
魏友泉眉头微蹙。他此刻心烦意乱,并无心思见苏晚。但想到她近期表现出的“乖巧”和对资本的“理解”,他略一沉吟,还是道:“让她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苏晚没有像往常那样穿着凸显身材的礼服或时尚套装,而是穿了一身质地柔软的浅灰色羊绒连衣裙,款式简约,几乎不施粉黛,长发松松挽起,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担忧与温柔的神情。她手里没有拿文件,只捧着一个用深蓝色宣纸精心包裹的长条形物件。
“友泉,”她轻声唤道,声音柔和,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我听李助理说你忙了一天,还没用晚餐。打扰你了吗?”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叫他“魏先生”,也没有在此时不识趣地打听任何公事,这份体贴和分寸感,让魏友泉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手里拿的什么?”
苏晚依言坐下,将手中的物件轻轻放在茶几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宣纸。里面不是商业计划或艺术品,而是一幅装帧素雅的水墨卷轴。她缓缓展开,是一幅《江雪独钓图》。画面空旷寂寥,一叶扁舟,一个披着蓑衣的孤寂背影,在漫天风雪中垂钓。笔法苍劲,意境高远,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傲与定力。
“前几天在一位老藏家那里看到的,是明代浙派一位隐士画家的真迹,流传不广,但格调极高。”苏晚的声音依旧轻柔,“我看着画里的人,就想到了你。外面风大雪急,千山鸟飞绝,但钓者心中自有乾坤,稳坐钓鱼台。我觉得……你此刻可能需要这样一份心境。”
她没有提及任何具体的麻烦,更没有打探,只是借着这幅画,表达了她对他的理解和支持。这种精神层面的共鸣和慰藉,远比任何刻意的讨好或物质上的奉献,更能打动魏友泉此刻疲惫而孤高的心。
魏友泉的目光落在画上,久久没有移开。他身处权力巅峰,身边围绕的都是阿谀奉承和利益交换,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如此精准地触碰到他内心深处的孤独与压力。苏晚的这份礼物,不仅显示了她的品味,更展现了一种难得的“懂得”。
他抬起眼,深深地看着苏晚。灯光下,她素净的脸庞显得格外清丽,眼神清澈,带着全然的信赖和……一种让他感到安定的温柔。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情人,也不是那个野心勃勃的艺术家,而是一个可以暂时让他卸下心防的港湾。
“你有心了。”魏友泉的声音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他起身,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红酒,递给她一杯。“陪我坐一会儿。”
这是罕见的待遇。苏晚心中微动,知道自己的策略奏效了。她接过酒杯,没有多言,只是安静地陪他坐着,偶尔品一口酒,目光温柔地落在他身上,仿佛她的整个世界只有他。
接下来的日子,苏晚将这种“温柔陷阱”发挥到了极致。她不再主动提及任何与事业、竞争相关的话题,而是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魏友泉本人身上。
她会记住他偶尔提及的偏好的茶叶,下次他来时,便泡好一壶恰到好处的清茶;她会在他眉宇间流露出倦色时,恰到好处地为他按摩太阳穴,手法生涩却充满诚意;她会在他深夜处理公务时,安静地在一旁看书,或者播放一些舒缓的古典音乐,营造一个宁静放松的环境。
她甚至开始研究他早年喜欢、后来因忙碌而搁置的古典音乐,在他心情尚可时,用略显笨拙的指法为他弹奏一小段德彪西的《月光》。音符流淌在寂静的空间里,带着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回到了某个更简单、压力更小的年代。
魏友泉渐渐习惯了这种无声的浸润。在苏晚这里,他不需要扮演杀伐决断的商业帝王,不需要应对家族内外的明枪暗箭,甚至可以暂时放下对沈念卿那份基于利益共同体的、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他可以仅仅是魏友泉,一个会疲惫、会有情绪、需要放松和理解的普通男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