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质问,像一根根细针,试图刺破魏友泉那层坚硬的冰壳。抗拒什么?抗拒一个没有苏晚的世界里,强行塞入的“知冷知热”?抗拒一个永远无法理解他心底那片荒芜的女人?还是抗拒那份被血脉和责任强行绑架的、冰冷的“体面”?
魏友泉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深潭般的眸子里,那翻涌的墨色更加浓稠,压抑着风暴。他沉默着,像一座拒绝融化的冰山,用最坚硬的沉默对抗着来自至亲的、沉重的爱和逼迫。
“砰!”魏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青瓷茶杯嗡嗡作响!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好!好!不谈继承人!不谈林薇!就谈你!魏友泉!你告诉我,你心里到底装着什么?除了那个冰冷的帝国,还有什么能让你像个活人一样有点温度?你母亲为你操碎了心!你就用这副冷冰冰的棺材脸来回报?!”
“温度?”魏友泉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父亲暴怒的视线。那眼神深不见底,如同万丈寒渊,里面翻涌着被强行撕开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直视的荒芜和疲惫。“父亲,您当年教会我的第一课就是,在魏氏这条船上,掌舵者不需要温度,只需要绝对的冷静和…无情。”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带着一种残忍的清醒,“我做到了。现在,您又要求我像个‘活人’?”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母亲瞬间苍白的脸,再落回父亲因震怒而涨红的脸上,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沉重的疲惫:“这艘船太大,也太冷。掌舵的人,早就忘了岸上的温度是什么样子了。您和母亲想要的‘继承人’、‘体面’,我会…考虑。”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仿佛从牙缝里挤出,带着浓重的妥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
“考虑?”魏夫人抓住这个词,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友泉,你…”
“我累了。”魏友泉打断母亲的话,声音里的疲惫不再掩饰,浓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墨。他不再看父母一眼,转身,迈着依旧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滞重的步伐,径直走向书房厚重的红木门。
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书房里压抑的空气,也隔绝了父母那沉重而复杂的目光。
走廊里灯光昏暗。魏友泉没有立刻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走向老宅深处那间巨大的、如同小型图书馆般的藏书室。这里收藏着魏家几代人的书籍,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纸张和皮革的沉郁气味。
他没有开大灯,只拧亮了书桌上一盏老式的绿色玻璃罩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在身后高耸的书架墙壁上投下巨大而孤寂的影子。
他在宽大的皮质转椅里坐下,没有去碰桌面上任何文件。身体向后深深陷入椅背,抬起手,用力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书房里父母的质问、林薇温婉却空洞的笑容、晚宴上冰冷的觥筹交错、还有…巴黎那间小公寓里温暖的灯光和那双酷似自己的眼睛…无数画面碎片般在脑海中疯狂冲撞、撕扯。
他需要一点…无关紧要的、能暂时麻痹神经的东西。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旁边书架上排列整齐的书脊。那些大部头的经济学着作、晦涩的哲学典籍、厚重的家族传记…都散发着和他身上一样冰冷沉重的气息。
就在他的目光即将移开时,角落一本装帧风格迥异、色彩温暖明亮的书,突兀地撞入了他的眼帘。
书脊上,印着几个圆润可爱的字体:《小蒲的森林奇遇》(第一册)。封面上,那只用蒲公英绒毛做成的、眼神清澈又带着一丝勇敢的小精灵,正坐在一片脉络清晰的巨大梧桐叶边缘,眺望着远方雾气氤氲的森林。
魏友泉伸向雪茄盒的手,骤然停顿在半空。
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地钉在那本书上。助理在最终期简报里提到的名字,此刻以一种如此具体而温暖的方式,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冰冷孤寂的世界里。
他记得简报里冰冷的字眼:“市场反馈积极”。
此刻,这“积极”化作了眼前这本色彩明亮、充满了童趣和想象力的实体书。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凝滞的僵硬,轻轻拂过那光滑温润的封面。指腹停留在小蒲那圆滚滚、半透明的身体上,仿佛能感受到那画笔下流淌的、不属于这个冰冷世界的温暖和生命力。
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细小的电流,瞬间窜过他的指尖,直抵心脏深处最荒芜的角落。是震动?是刺痛?还是…一丝迟来的、微弱的慰藉?
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却又无比沉重的小心,将这本薄薄的、与他书房里所有书籍都格格不入的绘本,从书架上抽了出来。
昏黄的台灯光下,他翻开了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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