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胡同的灰瓦,沈墨心就站在了那扇朱漆门前。门楣上的 “墨香斋” 木匾已经褪了色,边角被岁月啃出细碎的缺口,却在朝阳里透着熟悉的暖意 —— 这是她父亲生前的工作室,去年父亲走后,这里就一直锁着,窗台上的那盆文竹,还是社区阿姨帮忙浇水才没枯萎。
“没想到你真把这里租下来了。” 江寻提着工具箱走来,里面装着从故宫借来的颜料分析仪器,金属盒在手里轻轻晃着,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林鹤年先生说,这里离故宫近,又有老工作室的底子,用来做实验室正好。”
沈墨心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时指尖微微发颤。锁芯 “咔嗒” 一声弹开,门推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松烟墨与樟木的气息扑面而来 —— 书架上还摆着父亲的《古画修复札记》,画案上的砚台里,还留着半池去年的残墨,像一块凝固的回忆。
“小时候我总在这张画案上练字,” 她走到画案前,手指抚过桌面的木纹,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刻痕,是她十岁时不小心用刻刀划的,“父亲说,画案要养,用得越久,越能藏住墨的灵气。现在正好,我们可以用它来修复《秋江待渡图》。”
江寻打开工具箱,取出便携式颜料分析仪,屏幕亮起来时,映出画案上的残墨:“我们先把父亲的残墨做个分析,说不定能参考他调墨的比例 —— 你说过,他最擅长用松烟墨掺少量朱砂,画出来的墨色又黑又润,正好能匹配宋代古画的墨色。”
两人正忙着布置,门外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陆明轩推着苏琳走进来,苏琳怀里抱着一摞文件夹,封面上写着 “《秋江待渡图》修复资料汇编”,边角还贴着彩色便利贴:“我和明轩整理了马远的所有存世作品资料,特别是他画船的细节,比如《寒江独钓图》里的渔船,船板的木纹走向和《秋江待渡图》很像,说不定能当参考。”
苏琳把文件夹摊在画案上,便利贴在晨光里泛着粉、黄、绿的光:“粉色是船身结构,黄色是笔法特点,绿色是文献记载 —— 比如《宣和画谱》里说马远‘画船如写人,有孤高意’,我们补渡船时,得把这种‘孤高’的感觉画出来,不能只画个空船壳。”
沈墨心拿起一张便利贴,上面画着小小的渔船草图,笔触稚嫩却认真:“你画的?”
苏琳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昨晚熬夜画的,怕记不住细节。明轩还帮我查了宋代渡船的载重记录,说平头渡船能坐六个人,船桨要比渔船的长半尺 —— 这些都得画进补全的部分里,才够真实。”
陆明轩蹲下来,帮苏琳调整轮椅高度:“文物局的同事听说我们要办实验室,还捐了一批旧档案,里面有五十年代故宫修复古画的记录,说不定能找到宋代楮皮纸的修复方法。”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封条上印着 “文物局修复科 1958”,纸页已经泛黄发脆,却透着岁月的厚重。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脚步声。社区的张阿姨提着一个布包走进来,里面装着几刀宣纸:“听说你们要修古画,我把家里存的老宣纸拿过来了 —— 这是我老伴儿年轻时从荣宝斋买的,跟宋代楮皮纸的质感有点像,你们试试能不能用。”
跟着张阿姨来的,还有去年社区课上的那个小女孩,手里抱着一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她画的竹子:“沈老师,江老师,我把画带来了,你们要是需要帮忙涂色,我可以来!我现在已经会调赭石色了!”
画案周围渐渐热闹起来,有人帮忙整理资料,有人擦拭书架,有人给文竹浇水。沈墨心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想起父亲生前常说的话:“修复古画不是一个人的事,是大家一起守着传统的事。” 她从包里掏出七叔的 “守真” 砚台,放在画案中央,倒上清水,用墨锭轻轻研磨 —— 墨锭在砚台里转着,松烟墨的香气慢慢散开,像一声温柔的回应。
“我们开始吧。” 沈墨心把磨好的墨倒进瓷碟,又从工具箱里取出从故宫借来的宋代颜料样本,“先做颜料匹配,把马远用的石青、石绿调出来,再用 AI 模拟渡船的大致形态,最后用传统技法补全。”
江寻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 AI 补全模型。屏幕上,《秋江待渡图》的残损处渐渐浮现出渡船的轮廓 ——AI 根据马远的笔法特点,自动生成了船身的木纹和船桨的弧度,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对,” 江寻皱起眉,“AI 画的船太规整了,没有马远‘孤高’的意境,你看这里,船桨的角度太直,应该再倾斜一点,像被风吹得刚抬起的样子。”
沈墨心凑过来看,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再把船身往水波纹的方向挪一点,让船看起来像在随波晃动 —— 马远画的船,从来不是静止的,总像下一秒就要动起来。”
苏琳突然开口:“我记得《寒江独钓图》里的鱼竿,是往左边倾斜的,因为当时风从右边吹过来 ——《秋江待渡图》的水波纹是从右往左流的,船桨也应该往左边倾斜,才符合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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