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的消毒水味盖过了之前作坊里的硫磺味，江寻的左臂被固定在白色夹板里，吊在胸前，绷带从肩膀绕到手腕，还能看到边缘渗出的淡红色药渍。医生刚走，留下 “左侧桡骨骨裂，至少固定三周，不能用力” 的叮嘱，沈墨心坐在病床边，正用温水帮他擦沾着土粒的右手 —— 那是在作坊里扶他时蹭上的，指甲缝里还嵌着点灰褐色的土屑。
“疼的话就说。” 沈墨心的动作很轻，指腹避开他虎口处被扳手震红的地方，“刚才医生说，要是再肿起来，就得重新调夹板。” 江寻摇摇头，视线落在她手腕上 —— 那里有块淡淡的淤青，是昨天在作坊被手肘撞到的，之前忙着处理他的伤口，她自己都没在意。
“你胳膊也伤了。” 江寻伸手，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淤青，沈墨心下意识缩了缩，却还是强装没事：“小伤，过两天就好。” 他没拆穿，只是把手机递过去：“密码是你生日，里面有老土提纯的参数，你回去把作坊里的土收一下 —— 就算被踩过，过滤烘干后纯度应该还能到 85%，够最后阶段用了。”
沈墨心接过手机，屏幕亮起时，锁屏壁纸上是之前两人在实验室拍的青铜胚体照片，边角还被他用软件加了个小小的 “合作顺利” 的贴纸。她心里一暖，却还是皱起眉：“你现在要好好养伤，提纯的事我来处理，有问题我再问你。”
下午三点，沈墨心回到作坊。警车已经撤走，地上的土粒被踩得嵌进碎石缝里，深褐色的血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她从包里拿出一次性手套和保鲜袋，蹲在地上，用小刷子把土粒一点点扫进袋里 —— 连沾着血的土块都没放过，指尖碰到时，还能想起昨天江寻挡在她身前的背影，眼眶又有点发热。
“得先过滤掉碎石。” 她按照江寻手机里的参数，找了块细纱布铺在烧杯上，把土粒倒进去，轻轻晃动。纱布上留下小石子和碎陶片，滤下去的土粉细腻得像面粉，只是颜色比之前深了点，带着淡淡的红褐色 —— 是江寻的血渗进去的。她把滤好的土粉倒进烘干箱，温度设到 60℃，这是江寻标注的 “既能去潮气，又不破坏腐殖质” 的最佳温度。
烘干的间隙，沈墨心给江寻发了张土粉的照片，附带消息：“过滤完了，正在烘干，纯度还没测。” 没过几秒，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江寻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病房的白色天花板，左臂的夹板格外显眼。“把镜头对着烘干箱。” 他的声音有点哑，却很清晰，“温度别超 65℃，不然腐殖质会被烧掉，影响硫化反应。”
沈墨心把手机架在支架上，镜头对着烘干箱的温度显示屏：“现在 60℃，很稳。” 江寻点点头，视线落在她身后的作坊墙上：“你身后的货架，第二层有个蓝色的瓶子，里面是老陈之前剩下的提纯剂，加一点能提高土粉纯度，比例 1:100，别加多了。”
她按他说的找到瓶子，标签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只剩下 “提纯剂” 三个字。小心翼翼倒出一点，和土粉混合均匀，再用光谱仪检测 —— 屏幕上跳出 “纯度 86.3%” 的字样，比预期还高了 1.3%。“成了！” 沈墨心对着手机笑，眼里的疲惫散了大半，“纯度够了，能用来做硫化铜斑点了。”
江寻也笑了，只是牵动了伤口，疼得皱了下眉：“别太累，今天先把土粉装好，明天再开始做浆 —— 晚上记得锁好实验室的门，我让警察朋友多留意那边的监控。” 沈墨心点头，看着屏幕里他额角的冷汗，知道他还在疼，赶紧说：“你快休息，我弄完就回去给你带晚饭。”
挂了电话，沈墨心刚要收拾东西，脚边踢到个东西 —— 是枚银色的耳钉，掉在货架底下，上面还沾着点绿色的铜锈，显然不是作坊里的旧物。她捡起来放在手心，耳钉的款式很特别，是不规则的几何形状，边缘还有点磨损 —— 应该是昨天莉莉的手下掉的。她把耳钉放进证物袋，想着明天带给警察，说不定能查到线索。
晚上七点，沈墨心提着保温桶回到医院。江寻靠在床头，正在看之前的做旧数据，手机屏幕亮着，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参数标注。“先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把保温桶打开，里面是小米粥和清炒时蔬，“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吃太油腻的，我特意让食堂少放盐。”
江寻放下手机，接过粥碗，喝了一口，温热的粥滑进胃里，舒服得叹了口气：“比医院的盒饭好吃多了。” 沈墨心坐在旁边，把那枚耳钉拿给他看：“今天在作坊捡到的，应该是那些人掉的，明天我交给警察，说不定能查到莉莉的线索。”
他接过证物袋，仔细看了看耳钉：“这种款式很少见，是去年国外的小众品牌，国内只有几个城市有专柜。” 他突然想起什么，打开手机里的相册，翻出一张之前从警察那里拿到的监控截图 —— 截图里的黑色连帽衫口袋上，露出过同款耳钉的一角，“是莉莉的手下，之前监控里见过。”
沈墨心心里一紧：“那警察能顺着耳钉找到人吗？” 江寻摇摇头，把证物袋还给她：“很难，这种小众品牌没什么购买记录，但至少知道他们还在附近 —— 你以后出门要小心，最好等警察陪你去实验室。”
病房里的灯暗了下来，只有床头灯亮着淡淡的暖光。江寻喝完粥，沈墨心收拾好保温桶，准备离开时，他突然叫住她：“墨心。” 她回头，看到他看着自己，眼神很认真，“昨天在作坊，我不是故意要挡在你前面…… 只是下意识就想那么做。”
沈墨心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有点发烫，却还是轻声说：“我知道…… 江寻，谢谢你。” 她没再多说，转身走出病房，关门的瞬间，看到他还望着门口，手里攥着那部存着青铜胚体照片的手机。
走廊的灯光落在沈墨心身上，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证物袋，耳钉的棱角隔着袋子硌着手心。她知道，现在不仅要完成青铜爵的做旧，还要找出莉莉的线索，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病床上的江寻。而那袋带着血痕的老土，不仅是完成任务的希望，更是他们在危险里互相支撑的证明 —— 只要还有这袋土，还有彼此的牵挂，就没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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