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的风,带着咸腥与刺骨的寒意。
东吴楼船“破浪号”的甲板上,顾凛州一袭月白锦袍,外罩玄色大氅,静静立在船首。他手中握着一枚鸽卵大小、泛着深蓝幽光的珠子——“瀚海珠”。珠子表面水纹流转,仿佛封存着一片微型海洋,此刻正微微发烫,与北方某种遥远的存在产生着若有若无的共鸣。
“都督,已按您的吩咐,周泰将军率‘疾风’‘迅雷’两队舰船,携带常规补给与三百精锐,于辰时转向西北,朝冰谷大致方位驶去。”副将孙韶快步上前,低声禀报,“旗帜鲜明,鼓号齐鸣,三十里外皆能察觉。”
顾凛州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凝视着前方海天交界处那一片异样的墨绿色水域:“做得好。冰谷战报如何?”
“昨夜飞鸽传书,北靖、季汉联军已开始对节点发起总攻,战况激烈。白皇后亲临阵前,‘凤火’净化之力对节点黑雾确有克制,但‘蚀渊’守卫反扑凶猛,联军伤亡不小。”孙韶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刘琟……似有亲自上阵之迹。”
顾凛州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他倒是豁得出去。”语气听不出是讥讽还是感慨。
孙韶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都督,我们只派两队舰船虚张声势,主力却在此探寻这处‘海眼’……若被北靖察觉,恐损盟约。况且,此处凶险莫测,昨日‘探海蛟’哨船险些被漩涡吞没,折了七个好手。”
“盟约?”顾凛州终于转过身,海风吹动他额前几缕碎发,一双眸子如寒星般清亮,“孙韶,你当真以为,待‘蚀渊’之患解除——若真能解除——这天下,还能回到三足鼎立之局?”
孙韶一怔。
顾凛州缓步走向船舷,手指轻抚冰凉的木质栏杆:“萧昱得白昭月,如虎添翼。白昭月‘圣凰’之名已深入北境军民之心,其力可净化‘蚀渊’,便可震慑凡俗。此番北伐,无论成败,北靖军民皆已视帝后为救世之主。此战之后,北靖国力民心,将凝聚至空前高度。”
他顿了顿,看向手中幽光流转的“瀚海珠”:“而刘琟……经此一役,若能活下来,季汉军权民心亦将归拢。他本就占着‘汉室’正统之名,又有江澈为相,墨家为助。此二人,一北一西,皆非池中之物。”
孙韶似有所悟:“都督之意是……”
“盟约,是用来应对共同强敌的暂时纽带。”顾凛州声音平静,却字字清晰,“‘蚀渊’是敌,北靖、季汉,将来又何尝不是敌?若我等只知循规蹈矩,按照萧昱划定的路子走,待到尘埃落定之日,东吴凭何立足?凭这长江天堑?还是凭我顾凛州一人之智?”
他抬起手,“瀚海珠”的光芒映在他深邃的眼中:“这枚‘潮汐之钥’,取自东海秘境,蕴含‘包容’与‘流转’的法则之力。它既是指向‘蚀渊’节点的钥匙之一,焉知不是这天地留给我东吴的另一份机缘?这处北海海眼,‘瀚海珠’共鸣强烈,其中所藏,或许关乎‘蚀渊’本源之秘,或许……是另一种力量。”
“可是,”孙韶仍有顾虑,“此处凶险异常,且远离本土,若主力深陷于此,而冰谷战局有变,或是建业有失……”
“建业有叔父坐镇,暂无大忧。至于冰谷……”顾凛州望向西北方向,眼神锐利,“萧昱不是庸主,刘琟也已破釜沉舟。他们若能成事,不缺我这几条船、几百人;他们若败了,我东吴主力完好,进可联合残局,退可固守江东,尚有转圜余地。但若在此海眼中有所得……”
他没有说下去,但孙韶已明白其中未尽之言——若在此获得超越“钥匙”本身的力量或知识,东吴便能在未来的棋局中,拥有不为人知的底牌,甚至……反客为主的资本。
“报——!”了望塔上传来急促的呼喊,“前方墨绿水域中心出现异常旋涡!直径约百丈,吸力极强!有黑气逸出!”
顾凛州精神一振:“传令!各舰保持安全距离,‘镇海’‘定波’两艘铁甲舰前出戒备。放下‘潜蛟’梭舟,我亲自下去看看。”
“都督!不可!”孙韶大惊,“旋涡诡异,更有黑气,恐是‘蚀渊’之力外泄!您乃三军之主,岂可亲身涉险?”
顾凛州却已开始解下大氅,露出内里紧身的劲装:“‘瀚海珠’既引我来此,便是认可。寻常士卒下去,无法激发珠中之力,徒送性命。我意已决,不必再劝。令‘潜蛟’做好下潜准备,配备最强弩箭与‘避水’机关。你坐镇‘破浪’,若有异变,以响箭为号,按第三预案行事。”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孙韶知他性格,一旦决定,万难更改,只得咬牙领命:“末将遵命!定保都督周全!”
半个时辰后,一艘狭长、覆盖着暗色鳞片状装甲的梭舟“潜蛟号”,如同真正的深海猎手,悄无声息地滑入墨绿色的海水。顾凛州坐于舟首,身前固定着一座小型操控台,“瀚海珠”被嵌在台心凹槽中,幽蓝光芒照亮了他沉静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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