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血腥气,吹得人遍体生寒。
白昭月由青禾搀扶着,勉强站稳,脸色苍白如纸,指尖冰凉,仍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方才那濒死的恐惧和银镯诡异的灼热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绪难平。
顾凛州快步走近,衣袂拂过沾染了血点的草叶。
他目光先是迅速扫过钉在树干上那柄泛着幽蓝光泽的弯刀,其护卫上前仔细查看后,对他微微摇头,神色凝重。
顾凛州的眼底瞬间结了一层寒霜,但转向白昭月时,那寒意又迅速被恰到好处的歉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覆盖。
“白二姑娘,”他声音清润,带着明显的歉疚,“实在对不住,是在下疏忽,连累姑娘受此无妄之灾,更险些酿成大祸。
姑娘无恙,实乃万幸。”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快速打量她,从她散乱的鬓发、沾尘的衣裙,到那双犹带惊惶却努力维持镇定的眼眸。
白昭月垂下眼睑,避开他探究的视线,屈膝行了一礼,声音微带颤音,却努力保持平稳:
“公子言重了……天降横祸,非你我所愿,公子不必过于自责。小女子……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
顾凛州的目光在她低垂的眉眼上停留了一瞬。
方才那电光火石间,她躲避的动作快得惊人,那绝非一个普通深闺女子受惊后应有的反应。
尤其是她扑倒的位置,巧合得近乎精准,竟阴差阳错地替他化解了一次侧翼的致命偷袭。
他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却不显,反而顺着她的话,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
“姑娘宽宏,凛州感佩。今日之事,无论缘由为何,姑娘确因我而受惊,甚至可说是……无意中助我脱困。这份情谊,凛州记下了。”
他略一沉吟,声音压低了些,确保只有近处的白昭月主仆能听清,
“姑娘日后若遇难处,或有……力所能及之事需相助,可凭此物来寻我。”
他说话间,极快地从腰间解下一枚看似普通的青玉平安扣,递了过去。
那玉扣质地温润,并无繁复纹饰,只在不起眼的角落刻有一个微小的“衡”字。
白昭月心中微讶,猛地抬头看他一眼,又迅速低下。他这是……?
她不敢接,连忙推辞:“公子万万不可!小女子何德何能,岂敢受公子如此重诺?方才只是巧合,绝不敢居功……”
“姑娘不必推辞,”顾凛州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将玉扣轻轻放入她手中,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她冰凉的手心,那枚玉扣还带着他的一丝体温,
“或许永无用上之日,只当是求个心安,聊表歉意与谢意。”
白昭月握着那枚突如其来的玉扣,只觉得烫手无比,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就在这时,远处已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呼唤声。昭月只得将玉扣收回手中。
只见白老夫人、吴氏带着家丁护卫,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个个面带惊惶。
看到现场的打斗痕迹、地上的尸体以及白昭月主仆狼狈的模样,白老夫人吓得脸色发白,声音都变了调:
“天爷!这是怎么回事?!昭月!我的儿!你没事吧?”
她一把拉过白昭月,上下打量,见她只是发髻散乱、衣裙沾尘,并未见血,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随即看到一旁的顾凛州,一惊:“怎是顾公子?这…这佛门清净地,怎会…怎会有如此骇人之事?!”
吴氏也捂着心口,惊疑不定地扫视现场,目光尤其在顾凛州和他那名带刀的护卫身上停留,语气带着审视:
“顾公子,您没事吧?这…这些歹人是冲谁来的?怎会在此动手?”
顾凛州上前一步,神色已恢复成一派温润谦和,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与后怕,他拱手深深一礼:
“老夫人,夫人,万分抱歉,惊扰各位了。是在下疏忽,连累了二姑娘。”
他语气沉痛,解释道:“方才在下于此地散步,不料竟遇上几个不知从何处流窜而来的宵小之徒,见在下衣着尚可,便欲行劫掠之事。
幸得护卫拼死相护,方才击退恶徒。混战之中,险些误伤了恰在此处的白二姑娘,实在令凛州惶恐无地,愧疚万分。”
他将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轻描淡写地定义为偶然的“流寇抢劫”。
白昭月垂着眼睑,安静地站在祖母身边,听着顾凛州面不改色地编造谎言,心中明镜一般,却丝毫未露异色,只是配合地做出些许惊魂未定的模样,轻轻点头,默认了他的说法。
白老夫人一听,原来是遇上了流寇,并非针对白家,心下稍安,但随即又涌起一阵后怕,连忙道:“原来如此!真是吓死老身了!多谢苍天保佑,公子无事,昭月也无事!”
她转而向顾凛州表达感激,“也多亏了顾公子和您的护卫武艺高强,击退了歹人!否则…否则我这把老骨头,带着这一众女眷,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真是多谢顾公子了!”。
吴氏也顺着话头道:“是啊是啊,真是万幸!顾公子受惊了。这些天杀的流寇,真是无法无天,竟敢在佛门之地行凶!幸好我瑶光没遇上,回头定要严加防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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