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白府后园落叶铺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洒下,却照不暖人心深处的寒凉。
联姻的消息已如风一般传遍了辰阳城每一个角落。
北靖使节团驻地,萧宸抚掌大笑,连饮三杯烈酒,对身旁心腹道:
“白家果然识相!瑶光凤女之名不虚,得此女,我北靖如虎添翼!”
他已开始畅想携“天命凤女”归国,父亲会如何赞赏,朝臣会如何敬畏,那世子之位将更加稳固。
他甚至已想好要如何利用这层关系,进一步挤压柳氏一脉的生存空间。
而在另一处较为僻静的客院中,萧昱正临窗习字,墨香淡淡。
贴身小厮墨书轻手轻脚地进来添了茶,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小声问道:
“公子,那……那位白二姑娘,听说就是未来咱们院的少夫人?她……是个怎样的人啊?”
萧昱笔尖未停,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听闻是白家三房的孤女,父母早逝,在白家并不得宠。”
他想起那日宴席上,那个低头静坐、却在关键时刻以极隐蔽手法化解危机的少女,
那双抬眸瞬间清澈见底却又迅速掩去所有情绪的眼睛,笔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补充道,
“似乎……是个安静懂事的。”
墨书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同情:“父母双亡,又不得家族欢心……那在白家日子定是极难过的。
唉,也是个可怜人。”他自家公子虽也处境不易,但好歹生母尚在,侯爷虽不重视却也未曾苛待。
那白二姑娘,听起来竟比公子还难些。
萧昱放下笔,看着纸上未干的墨迹,唇角几不可查地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似是自语又似是回答墨书的话:
“可怜?或许吧。但也未必。”那日她应对诸事的反应,可不像个只会可怜巴巴的小孤女。
与此同时,东吴使节驻地却是另一番景象。
顾凛州屏退左右,独自立于廊下,望着院中一株晚开的金桂,眉宇间凝着的些许沉郁之色终于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释然与不易察觉的喜色。
“好,甚好。”他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捻过一片桂叶。白家最终选择了北靖,顾凛玦与白家的联姻自然告吹。
他暗中推动的计划完美实现,既避免了东吴与这个日渐势微却仍有些用处的家族过度绑定,又彻底绝了堂兄借“凤女”之势稳固地位的可能。
棋局按他的预期推进,大好。
白府内,这桩联姻引发的波澜却远未平息。
白芷薇这几日时时发脾气,一着不顺就砸了手边的茶盏,碎片和冰冷的茶水溅了一地。她胸口剧烈起伏,姣好的面容因嫉妒和愤怒而微微扭曲。
“凭什么?!她白昭月一个父母双亡、带着蛮夷血脉的扫把星,凭什么能嫁入北靖侯府?
就算是个庶子,那也是靖侯之子!而我呢?我也是白家正儿八经的小姐,却连个像样的议亲对象都没有!”
她对着贴身丫鬟画屏尖声抱怨,声音因激动而拔高,显得格外刺耳,
“她不过是大姐姐风光大嫁的一个添头!一个可有可无的陪衬!凭什么这等好事能落在她头上?!”
越想越气,白芷薇猛地起身,冲出院子,径直去往白昭月所住的偏僻小院。
她必须要去撕破白昭月那副永远平静无波的假面,看她惊慌失措,看她羞愤难当,才能稍解心头之恨。
她冲到院门口时,正巧遇见白昭月带着青禾从里面出来,似是打算去给老夫人请安。
白芷薇立刻拦在门前,下巴微扬,用挑剔而轻蔑的目光将白昭月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嗤笑一声:
“哟,这不是我们即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二姐姐吗?这是要去哪儿啊?赶着去巴结祖母,好多讨几件嫁妆吗?”
白昭月停下脚步,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并未因这突如其来的挑衅而动怒。
白芷薇见她不言,语气更加刻薄:
“别以为嫁去北靖就一步登天了!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子之妻,
说难听点,你就是我们白家送给北靖、巴结顾候的一个添头!一个玩意儿!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到了北靖安分守己,别给我们白家丢人现眼!”
“添头?”白昭月终于开口,声音清凌凌的,听不出喜怒,却让白芷薇莫名心头一紧。
只见白昭月抬起眼,目光沉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直直看向她,“三妹妹,慎言。”
“你我皆是白家之女,祖父与北靖侯府定下婚约,是为两家邦交,共谋大事。
你此言,是在质疑祖父的决定?还是在贬损北靖侯府的公子?更或是……觉得瑶光姐姐这位未来的世子妃,也需要一个‘添头’来巩固地位?”
她语速不疾不徐,每一个字却都像小石子一样砸在白芷薇心上,
“此等大不敬之言,若传了出去,不知祖父和伯父们会作何想?又或者,让北靖那边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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