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葬的地方在村后的乱葬岗,那里埋的都是夭折的孩子,一个个小土堆排列得歪歪扭扭,土堆上连块墓碑都没有,只有几束枯萎的野花插在上面。刘先生指挥着村民把纸棺放进挖好的土坑里,然后让我们转过身,背对着土坑,说下葬时活人不能看,不然会被孩子的魂跟上。
我站在原地,背对着土坑,能听见泥土落在纸棺上的声音,“沙沙沙”,像有人在耳边磨牙。忽然,我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像是纸被指甲划破的声音。我心里一紧,刚要转身,被旁边的村民按住了:“别回头,刘先生说了,不能回头。”
泥土还在往下落,那“咔哒”声越来越清晰,接着变成了“抓挠”声,“嗤啦——嗤啦——”,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抓纸棺的壁。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声音就在我身后,离我只有几步远,我甚至能想象出,纸棺里的堂弟,正用小小的指甲,一下下抓着纸棺,想从里面出来。
“好了,走吧。”刘先生的声音传来,我这才敢转过身,看见土坑已经被填平,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土堆,和周围的土堆没什么两样。可刚才的抓挠声,还在我耳边响着,挥之不去。
回到老院,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纸棺里的抓挠声。我越想越不对劲,村里的规矩明明说不能在纸棺上画眼睛,可刘先生为什么要画?还有堂弟的死,真的是失足掉河吗?我决定明天去河边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第二天一早,我就往村口的河沟走。河沟不宽,水很浅,清得能看见水底的石头。堂弟被发现的地方在河沟的下游,那里有个急转弯,水流比别的地方急一些。我蹲在河边,仔细看着周围的环境,忽然发现岸边的泥地上有几个奇怪的脚印,不是小孩的,也不是大人的,脚印很小,只有巴掌大,形状像是某种动物的爪子,但又比爪子更尖,每个脚印的前端都有三个尖尖的痕迹,像是指甲。
我顺着脚印往上游走,走了没几步,看见岸边的草丛里有个东西在闪。我走过去,拨开草丛,发现是一个小小的银锁,上面刻着“陈念”两个字,是去年我给堂弟买的生日礼物。银锁的链子断了,锁身有几道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
我拿着银锁,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堂弟不会平白无故来这里,而且这里的脚印也太奇怪了。我刚要继续往前走,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王老太。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站在我身后,眼神阴沉沉的:“阿砚,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看堂弟掉河的地方,想找找线索。”我把银锁攥在手里,警惕地看着她。
王老太走过来,盯着我手里的银锁,脸色变了变:“别找了,找不到的,这是‘山里的东西’带走的,不是人能管的。”
“山里的东西?什么东西?”我追问。
王老太却不说话了,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我,声音压低了,像是在警告:“别再查了,也别再提纸棺上的事,不然,下一个出事的就是你。”
她的话让我心里一寒,但也更坚定了我要查下去的决心。回到村里,我去找村里的老会计,老会计姓赵,和我爷爷是一辈的,为人和善,平时对我也不错。我想,他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赵会计家在村东头,院子里种着几棵老槐树,我进去时,他正坐在院子里晒玉米。看见我,他愣了一下,赶紧让我坐:“阿砚,你怎么来了?是为你堂弟的事?”
我点点头,把银锁拿出来给他看,又说了纸棺上画眼睛和昨晚的抓挠声。赵会计听着,脸色越来越沉,手里的玉米棒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你是说,刘先生在纸棺上画了眼睛?”他声音有些发颤。
“嗯,我亲眼看见的,虽然他用黄纸盖住了,但我肯定是眼睛。”我肯定地说。
赵会计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对我说:“阿砚,你知道二十年前村里的那场瘟疫吗?”
我摇摇头,我出生在城里,对村里的旧事知道得不多,只听奶奶提过几句,说那场瘟疫死了很多人。
“二十年前,村里来了一场瘟疫,死了三十多个人,男女老少都有,其中还有五个孩子。”赵会计的声音带着回忆,“当时村里没医生,也没药,刘先生说,要想止住瘟疫,就得把死者用纸棺下葬,而且要在纸棺上画眼睛,说是这样能把死者的魂困在棺里,不让魂出来传染别人。”
“那后来呢?瘟疫止住了吗?”我问。
“止住了,但也出了怪事。”赵会计的声音更低了,“下葬后的第一个晚上,乱葬岗就传来了抓挠声,和你说的一样,‘嗤啦嗤啦’的,像是有人在抓纸棺。村里有人去看,发现那些纸棺上的眼睛,竟然慢慢睁开了,盯着人看,吓得那人当场就晕了过去。从那以后,村里就立下规矩,夭折的孩子用纸棺下葬,绝不能画眼睛,就是怕再出二十年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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