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把灯笼递到我面前,用一种低沉而又严肃的声音说道:“拿好,夜里可千万不能让这灯笼沾上血啊。”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透露出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陈九接过灯笼的瞬间,桂花香突然消失了。雨重新落下来,打在伞上噼啪作响,墙根空荡荡的,哪有什么老妇和竹篮。他低头看手里的灯笼,绢面里的白光透着股寒气,顺着指尖往骨头缝里钻。
回到家时,老婆秀兰已经睡下了。土坯房里弥漫着草药味,秀兰去年生娃时落了病根,夜夜咳嗽,药罐子就没离过火。陈九把灯笼放在桌角,借着油灯的光打量它,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绢面的颜色,像极了人皮肤被剥下来,用硝石腌过的样子。
“你手里拿的啥?”秀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仿佛一道惊雷,把正在熟睡中的陈九给惊醒了。
陈九猛地睁开眼睛,只见秀兰已经披衣坐了起来,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自己手中的东西上。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照亮了那盏灯笼,原本明亮的绢面里的白光突然暗了一下,就像是人眨了一下眼睛似的。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陈九心里一惊,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把灯笼藏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秀兰的眼神犀利,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
“没啥,收摊时捡的玩意儿。”陈九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秀兰没再追问,咳得直不起腰。陈九给她倒了杯温水,看着她蜡黄的脸,心里一阵发酸。他们成亲三年,日子过得紧巴巴,秀兰跟着他没享过一天福。他摸了摸木箱,那灯笼的寒气透过木板渗出来,凉得他指尖发麻。
后半夜,陈九被尿憋醒,迷迷糊糊地往屋外走。经过木箱时,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木板。他头皮一麻,抄起门后的扁担,猛地掀开箱盖。
灯笼好好地躺在里面,绢面里的白光比先前亮了些,隐约能看见里面映出个模糊的人影,像是个梳着发髻的女人,正背对着他。
“邪门了。”陈九啐了口,把箱盖盖好,用麻绳捆了三道。
可等他撒完尿回来,刚推开房门,就看见那灯笼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绢面里的人影转了过来。那是张没有五官的脸,平平的一片,只有轮廓在白光里浮动。
陈九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灯笼突然晃了晃,绢面里飘出个女人的声音,细得像蛛丝:“帮我……找个人……”
“找、找谁?”陈九的牙齿打着颤。
“赵……德……发……”
这三个字像冰锥扎进陈九的耳朵。赵德发是镇上的富绅,开着三家绸缎庄,去年刚娶了第四房姨太。陈九每月都去他府上送货,见过那人几面,脑满肠肥的,笑起来眼睛眯成条缝。
“他……他怎么了?”
灯笼没再出声,绢面里的白光渐渐暗下去,最后只剩一团灰影。陈九连滚带爬地把灯笼重新塞进箱子,这次加了把铜锁。他缩在炕角,听着秀兰均匀的呼吸声,心里却翻江倒海——赵德发,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第二天一早,陈九揣着灯笼去了镇东头的城隍庙。庙里的老道士瞎了只眼,据说能通阴阳,陈九平时舍不得花钱,这次却咬牙买了两斤香油。
老道士摸着灯笼的绢面,独眼里闪过丝惊恐:“你惹上大祸了。”
“道长,这到底是啥?”
“人皮灯笼。”老道士的声音压得极低,“用年轻女子的皮硝制而成,活着剥下来的,还得是处子身,怨气才够重。你看这缠枝莲,是用她的血染的,每一针都扎在骨头上。”
陈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里面的冤魂,生前定是被人害死的。”老道士从袖里摸出张黄符,贴在灯笼上,“她让你找赵德发,定是和他有关。这灯笼沾了你的气,你躲不掉的。”
陈九想起昨晚那没有五官的脸,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那我该咋办?”
“解铃还须系铃人。”老道士叹了口气,“你去赵府问问,去年秋天,有没有年轻女子失踪。记住,别让灯笼沾血,不然她怨气爆发,连你都要被拖下水。”
离开城隍庙时,日头已经偏西。陈九挑着货担往赵府走,心里七上八下的。路过绸缎庄时,听见伙计们在闲聊,说赵老爷最近请了个南洋来的师傅,在府上做法,夜夜都能听见哭声。
赵府的朱漆大门紧闭着,门环上的铜狮子被雨水锈得发绿。陈九报了身份,门房领着他穿过抄手游廊,院子里摆着些奇怪的物件——黑狗血泼过的桃木剑,缠着红线的稻草人,还有几个倒扣的瓦罐,罐口渗着黑汁。
赵德发坐在堂屋里抽水烟,看见陈九,脸上的肉抖了抖:“你来得正好,我那房姨太想要些胭脂,你挑最好的来。”
陈九放下货担,眼睛瞟着墙上的挂画。画上是个穿旗袍的女子,眉眼弯弯,笑得极甜。他突然想起,去年秋天,镇上确实有个唱评戏的姑娘失踪了,那姑娘就叫柳月娥,唱《西厢记》里的崔莺莺,迷倒了半个镇子的男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