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听见动静,披着衣服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个油灯:“他爹,咋了?咋吓成这样?”
我爷指着门外,话都说不利索了:“王二家……王二家的丫蛋……她回来了……”
我奶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也白了:“你别瞎说,丫蛋都丢了半个月了,再说……再说她娘都没了……”
“是真的!”我爷抓着我奶的手,“她穿着红棉袄,脸上没有眼睛,还哭……哭的声音可吓人了!”
我奶的身子晃了晃,手里的油灯差点掉在地上。她赶紧吹了灯,拉着我爷躲进里屋,用被子蒙住头:“别说话,别理她,那不是丫蛋,是……是脏东西!”
两个人在被子里哆哆嗦嗦地待了一夜,外面的哭声时断时续,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消失。第二天一早,我爷没敢出门,还是隔壁的李大爷来敲门,说王二家出事了。
我爷跟着李大爷去了王二家,一进院子就看见王二躺在雪地里,脸色惨白,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的脖子上有两个小小的牙印,血已经冻成了黑色,手里还攥着个东西——正是那顶破草帽,草帽上沾着几根黄毛。
屯子里的人都来了,围着王二的尸体议论纷纷。有老人说,这是黄皮子报复,因为王二之前打过一只黄皮子,还扒了皮;也有人说,是丫蛋的冤魂回来了,找王二要人。
我爷站在人群后面,看着王二脖子上的牙印,心里咯噔一下——那牙印,跟他昨天看见的黄皮子的牙,一模一样。
王二的后事办得很潦草,屯子里的人都怕沾染上晦气,没几个人愿意帮忙。我爷心里不安,总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要是那天他没打黄皮子,王二是不是就不会死?
到了晚上,他又听见了哭声。这次不是在王二家,而是在自家的窗户底下。那哭声比上次更清楚,像是个女人在哭,还夹杂着孩子的笑声,一哭一笑,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不敢开窗,也不敢点灯,只能抱着我奶,在黑暗里发抖。我奶说:“他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得找个人看看,不然迟早要出事。”
我爷知道她说的是“出马仙”。靠山屯往西走三十里,有个李家坳,住着个姓胡的老太太,据说能通阴阳,是“胡三太爷”的出马弟子,专门帮人看邪病。
第二天一早,我爷揣了块大洋,冒着雪去了李家坳。胡老太太住在一间破草房里,屋里烟味很重,墙上挂着个黄布包,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她看见我爷,没等他开口就说:“你惹上黄皮子了,还带了个冤魂回来,是不是?”
我爷愣了一下,赶紧跪下磕头:“胡奶奶,您救救我,救救我们全家!”
胡老太太叹了口气,让他起来,递给他一碗烟:“那黄皮子修行有五十年了,就差一步就能讨封成人,结果被你坏了道行,它能不记恨你吗?还有那丫头,是被黄皮子害死的,魂儿被黄皮子缠上了,跟着你回来,是想找你帮忙报仇。”
我爷听得浑身发冷:“胡奶奶,那我该咋办?我不想害了我媳妇,也不想让那丫头的魂儿一直飘着。”
胡老太太从墙上取下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个小小的木头人,上面画着些看不懂的符号。她把木头人放在桌上,点了三炷香,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那黄皮子藏在东山的黑松林里,今晚子时会来找你,它要你的命,替它的道行报仇。”
“那我……我能打过它吗?”我爷的声音都在抖。
“你打不过它,”胡老太太说,“但那丫头的魂儿能帮你。她的银锁片是开过光的,能镇住黄皮子的妖气。今晚子时,你把银锁片戴在身上,去王二家的院子里等它,记住,不管看见什么,都别回头,也别说话,等鸡叫了,它自然会走。”
她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黄符,递给我爷:“这符你拿着,要是黄皮子对你动手,你就把符贴在它身上,能暂时困住它。记住,千万别惹它,它现在已经成了精,要是逼急了,会害了整个屯子的人。”
我爷接过黄符,揣在怀里,又磕了三个头,才往回走。路上,他看见雪地里有个小小的脚印,一直跟着他,像是有人在后面跟着,可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
回到屯子,他把胡老太太的话跟我奶说了。我奶吓得直哭,却还是帮他找来了银锁片——那是昨天王二的尸体被抬走后,她在王二家的院子里捡的。银锁片已经发黑了,上面刻着个小小的“丫”字,是丫蛋的名字。
天黑得很早,不到酉时,屯子里就没人敢出门了。我爷把我奶锁在里屋,让她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出来,自己则拿着黄符,戴着银锁片,往王二家的院子走。
雪还在下,王二家的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口破水缸,冻得结结实实的。我爷按照胡老太太的话,站在院子中间,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围静得能听见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忽然,他听见一阵“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从院门口传来。他知道,黄皮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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