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是当唯一的希望之门后,露出的是猎食者伪装的笑脸。陷阱的闸门在身后合拢,发出冰冷的最终判决。
“灯塔”站的对接舱内,灯光诡异地闪烁着,映照着那个转身的“守夜人”——-金属面具覆盖半张脸,裸露的皮肤苍白如蜡,一只机械眼散发着毫无温度的猩红光芒。他手中那闪烁着不祥绿光的控制器,如同死神的请柬。
“牧羊人”猛拍操控台,系统死寂,逃生无门。通道深处传来的齿轮轰鸣声越来越近,如同巨兽苏醒的喘息。
面具人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用那只机械眼冰冷地扫描着她,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然后,他侧身让开通道,做了一个僵硬的“请”的手势。姿态彬彬有礼,却透着非人的、程序化的漠然。这不是邀请,是押解。
没有选择。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陈腐机油味的空气,缓缓推开舱门,踏出侦察艇。双脚落在“灯塔”站的地面上,触感异常光滑冰冷。重力模拟正常,但空气凝滞沉重,仿佛有看不见的重量压在肩头。
面具人无声地在前面引路,步伐精准得如同尺子量出。通道两侧的墙壁是光滑的银白色合金,没有任何接缝或标识,只有隐藏式的光源散发出过于均匀、缺乏生气的冷白光照亮前路。这里的一切都整洁、有序到了极致,却散发出一种博物馆标本库般的、毫无生命气息的死寂。
没有其他人员,没有声音,只有他们两人(如果那面具人能算“人”的话)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中回荡。这种绝对的寂静比喧嚣更令人不安。数据板最后的警告在脑中回响:“‘灯塔’非避难所……是‘观察者’的‘观察站’……” 观察谁?观察什么?
他们穿过数道无声滑开的密封门,每一道门后区域的风格都略有不同,但核心的那种冰冷、非人的秩序感始终如一。有的区域布满了处于休眠状态的、造型奇特的维修机器人,如同凝固的金属昆虫群;有的区域则是巨大的、布满复杂接口的数据处理中心,指示灯大多熄灭,只有少数规律地闪烁着,仿佛在默默执行着某个永恒的任务;甚至经过了一个类似生态园的区域,里面的植物形态完美、色彩鲜艳得不像真的,静止不动,连叶片都仿佛由塑料制成,空气中弥漫着虚假的花香。
这里不像一个有人居住的基地,更像一个巨大、精密、但已停止正常运作的自动化设施,或者说……一个保存完好的标本陈列馆。
面具人最终在一扇格外高大、雕刻着复杂星图与无法理解几何图案的金属大门前停下。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的景象。
“牧羊人”的脚步瞬间凝固,呼吸为之一窒。
门后是一个宏伟得如同神殿的圆形大厅。穹顶高远,投射出缓慢旋转的虚假星空。大厅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由能量构成的、不断流动变化的星云状漩涡,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而围绕在这个“星云”周围的,是数十个悬浮在半空中的、由光构成的座位。
每一个座位上,都端坐着一个身影。
这些身影形态各异,有的类似人类,有的则是完全陌生的外星种族轮廓,甚至还有非人形的、如同能量集合体或机械构造体的存在。它们都散发着强大的能量波动,但无一例外地静止不动,如同最逼真的全息投影。它们的“目光”(如果那些光点或传感器算目光的话)都聚焦在大厅中央的星云漩涡上,姿态充满了一种凝固的、近乎虔诚的“关注”。
这是一场……静止的盛会?一场诸神的蜡像展?
面具人示意她走进大厅。她小心翼翼地踏入,脚下的地面泛起一圈圈涟漪般的微光。她靠近最近的一个悬浮座位,上面的“人”穿着极其古老、风格华丽的服饰,面容英俊完美,双眼却空洞无神,皮肤下有细微的能量流如同标本的固定液般缓缓流动。
这不是投影。这是……被某种力量凝固、保存下来的“存在”本身!它们曾经是活生生的个体,或许是强大的领袖,或许是睿智的学者,但现在,它们成了这“观察站”的永久收藏品!
“观察者”……观察的就是这些?收集强大的、特殊的个体,将它们制成永恒的“标本”?
一阵轻微的能量扰动从大厅中央的星云漩涡中传来。漩涡的光芒微微增强,旋转速度稍稍加快。一个平静、温和、非男非女、仿佛由无数声音叠加而成的合成音,在整个大厅中回荡,直接作用于她的意识:
“欢迎,最后的‘钥之持者’,流浪的星火余烬。欢迎来到‘万识殿堂’。”
声音没有敌意,甚至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慈祥”。
“你是谁?” “牧羊人”强迫自己冷静,环顾四周那些凝固的“参与者”,“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干什么?”
“我是‘灯塔’的看守者,亦是‘万识’的归档员。”声音平和地回答,“此地是伟大循环的见证所,是无穷可能性的交汇点。我们观察,我们记录,我们保存。至于你……你是罕见的变量,是打破沉寂的涟漪。你的旅程,你的挣扎,你与‘星语者’遗产的纠葛,乃至你同伴那……有趣的湮灭与转化,都充满了珍贵的、独一无二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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