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城使者赵文谦那充满傲慢与威胁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刺，深深扎入了狼牙堡每一位核心成员的心中。议事堂内，在那使者拂袖而去后，陷入了一种极其压抑的死寂，空气沉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激烈的争论瞬间爆发。
“主公！黑水城势大，魏无忌更是天象境强者，远非黑云寨可比！我等新近平定北境，元气未复，此时与之硬碰，恐非良策啊！”一名负责后勤、性情较为稳重的文官率先开口，脸上写满了忧虑，“不如……不如暂且虚与委蛇，应下部分要求，换取喘息之机？待我等根基稳固，兵强马壮之后，再作计较？”
他的话音未落，立刻得到了几名同样担忧的官员附和。
“是啊主公，黄金、玄石、战马，皆是命脉所在！若尽数献出，我军发展必将停滞，甚至可能引发内部动荡！”
“那魏无忌乃是天象境……传闻天象境修士，已能引动天地玄气，有移山倒海之威……这，这如何能敌？”
忧虑与畏惧的情绪，在堂内弥漫。毕竟，黑水城的实力确实远超他们以往任何对手，那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大山。
“放屁！”
一声如同闷雷般的怒吼炸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周丕猛地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独臂空荡，但那魁梧的身躯依旧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悍勇，他独眼圆瞪，扫过那些主张妥协的文官：
“虚与委蛇？换取喘息？俺看是摇尾乞怜！那黑水城摆明了是要吸干咱们的血，打断咱们的骨头！今天答应纳贡，明天他就敢要咱们解散军队，后天就能把刀架在咱们脖子上！到时候，咱们流血流汗打下来的基业，就成了他黑水城的粮仓和兵源！弟兄们的血，就白流了？！”
他因为激动，牵动了伤势，剧烈咳嗽了几声，但眼神却更加凶狠：“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俺老周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主公，打！跟他们打！就算他是天象境，俺也要崩掉他一颗牙！”
“周将军说得对！”霍去病眼中闪烁着桀骜不驯的光芒，如同被激怒的年轻头狼，“我狼牙军将士，可以战死，不可吓死！那黑水城远道而来，劳师以远，我等据险而守，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末将愿率骑兵为先锋，定要让他们知道我狼牙獠牙之利！”
光羽虽未说话，但那紧握弓臂、指节泛白的手，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张玄抚须沉吟，他理解文官们的担忧，但更清楚妥协的后果。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杨帆，缓缓道：“主公，黑水城此来，绝非只为些许财货。其根本目的，在于扼杀潜在威胁，将我狼牙堡彻底压制，乃至吞并。妥协，只会助长其气焰，换取不了真正的和平，只会让我等陷入慢性死亡的绝境。”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杨帆身上。他是狼牙堡的主心骨，他的决定，将决定整个势力的命运。
杨帆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堂内每一张或焦虑、或愤怒、或坚定的面孔。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站起身，走到了那幅简陋却标注着狼牙堡如今疆域的灰岩县地图前。
他的手指，轻轻点过狼牙堡，点过鹰嘴涧，点过黑云山，最终，落在了南方那代表着黑水城的标记上。
“诸位，”杨帆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我知道，黑水城很强。魏无忌，是天象境。我们与之相比，看似蝼蚁撼树。”
他转过身，面对众人，眼神锐利如刀：“但我想问问大家，我们当初，是因何而起？”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追忆与铿锵：“是因为我们天生强大吗？不是！是因为我们甘心受人欺凌，如同猪狗般在泥地里挣扎求存吗？也不是！”
“我们拿起刀剑，聚集在一起，是为了活着！是为了有尊严地活着！是为了不让我们的父母妻女任人宰割，是为了我们亲手开垦的土地不被夺走，是为了我们建立的这个叫做‘家’的地方，不再被轻易践踏！”
他的目光扫过周丕空荡的袖管，扫过每一个身上带伤的老兵，扫过那些从流民中成长起来的军官。
“我们从几十个饿得奄奄一息的流民，走到今天，掌控北境，靠的是什么？是摇尾乞怜吗？不是！是靠每一次面对强敌时，豁出性命的勇气！是靠‘狼牙精神’里那不屈的脊梁！”
他猛地一拍地图，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众人心神一颤。
“黑水城是很强！但难道因为他强，我们就要把脖子伸过去，任由他宰割吗？就要把我们弟兄用命换来的东西，双手奉上吗？就要让那些信任我们、投奔我们的百姓，再次陷入绝望吗？”
“不能！”周丕、霍去病等人发出低吼。
“今天，我们若是对黑水城低头，”杨帆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那么，明天就可能会有更强大的势力要求我们跪拜！我们狼牙堡的骨头，从一开始，就是硬的！宁可被人打断，也绝不会自己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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