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堡内，大战将临的压抑气氛如同铅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士兵们操练的呼喝声比往日更显肃杀，匠作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彻夜不息，空气中弥漫着硝石、硫磺与新伐木材混合的独特气味，这其中，又以堡寨西北角那片新划出的、被杨林严令戒严的区域气味最为刺鼻。
这里被简单的木栅栏围着，里面是几个半埋入地下的土窑和几间加固过的石屋，俨然成了狼牙堡内的“禁地”。此刻，杨帆正在张玄、周丕的陪同下，视察堡内防务，行至此处，便被那愈发浓烈的气味和里面隐约传来的、杨林兴奋中带着紧张的呼喊声吸引了注意。
“大哥！”栅栏门被推开，杨林顶着一头乱糟糟、沾满黑灰的头发，脸上还有几道被熏黑的痕迹，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看到杨帆，立刻跑了过来，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成了！这次……这次感觉真的成了！比之前的‘响雷’厉害十倍！百倍！”
杨帆看着弟弟这副模样，又想起之前那些只能冒浓烟或发出轻微爆鸣的“失败品”，微微蹙眉：“林弟，莫要急，慢慢说。什么成了？”
“是……是那个‘大爆竹’！”杨林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我按照大哥你提过的‘颗粒化’和‘压实密封’的想法，重新调整了硝、磺、炭的比例，用厚纸和黏土反复包裹捆扎，还加了铁钉、碎瓷片进去……我敢肯定，这次不一样！”
周丕在一旁听得直挠头：“林小子，你说的俺咋听不懂？啥爆竹还能比俺老周的嗓门响？”
张玄则是捻着胡须，眼中带着审视与好奇。他虽不通匠造，但也知杨帆时常有些奇思妙想，这杨林更是将其付诸实践的鬼才，或许真弄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杨帆心中一动。他之前基于现代知识，给杨林提供过一些模糊的方向，没想到这小子真能捣鼓出成果来。“带我们去看看。”他沉声道。
杨林兴奋地点头，引着三人穿过戒备森严的岗哨，来到一片特意清理出来的、远离建筑的空地。空地中央，放着一个海碗粗细、半尺来高、用厚纸和麻绳紧紧捆扎、外层还糊了层湿泥的古怪圆筒，一端引出一根长长的、浸过油脂的麻绳。
“就……就是这个。”杨林指着那圆筒，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我管它叫‘破阵雷’！”
周丕围着那“破阵雷”转了两圈，撇撇嘴：“这不就是个泥疙瘩？能有啥用？”
杨帆却神色凝重起来。他能感觉到，那其貌不扬的泥疙瘩里，隐隐散发着一股极其不稳定、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波动，这与他认知中的火药颇为相似，但似乎……更狂暴。
“如何演示？”杨帆问道。
杨林指着百步外一处废弃的、用石块垒砌的、半人高的羊圈：“就……就放在那里点着。大哥，你们退到那边的土坡后面，捂……捂住耳朵，张开嘴！”
见杨林如此郑重，周丕也收起了轻视之心。几人退到杨林指定的土坡后，探出头观望。
杨林深吸一口气，拿出火折子，他的手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微微发抖。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点燃了那根浸油引线。
“嗤——”
引线冒着火花，迅速缩短。
杨林像受惊的兔子般，连滚带爬地跑回土坡后，和杨帆他们挤在一起，死死捂住了耳朵，张大了嘴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破阵雷”。
周丕还有些不以为然，觉得杨林小题大做。张玄则微微皱眉，凝神感应。
杨帆屏住了呼吸，心脏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他知道，这可能是改变战争模式的关键一步！
引线燃尽，没入那泥疙瘩之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
“轰隆！！！！！！”
一声绝非人间应有的、恐怖的巨响猛然炸开！仿佛九天雷神暴怒，将雷霆狠狠掼在了大地之上！整个狼牙堡似乎都随之震颤了一下！
土坡后的几人，即便捂紧了耳朵，依旧被那巨大的声浪震得耳中嗡嗡作响，气血翻腾！周丕更是被骇得一个趔趄，差点坐倒在地。
伴随着巨响，一团巨大的、混杂着火光和浓烟的橘红色火球在羊圈位置腾空而起！狂暴的气浪裹挟着碎石、泥土、以及原本羊圈的石块，呈环形向四周猛烈冲击！烟尘弥漫，瞬间遮蔽了那片区域。
待得烟尘稍稍散去，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处原本由坚硬石块垒砌的羊圈，已然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土坑！周围的土地仿佛被犁过一遍，布满放射状的裂纹和溅射的碎石。更远处，一些飞溅的石块甚至砸到了他们藏身的土坡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周丕张着大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指着那片废墟，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他无法想象，若是这玩意在密集的军阵中，或者在城墙下炸开，会是何等恐怖的景象！这威力，恐怕连开元境修士的护体玄气，也未必能完全抵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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