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锈蚀钢筋的瞬间,陈远就后悔了。冰冷的金属透过鞋底传来刺骨的寒意,而脚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拥有生命般,散发着强大的吸力,试图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阴风呼啸,吹得他身形摇晃,不得不张开双臂努力保持平衡。
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钢筋因为年久失修和腐蚀,表面布满了滑腻的锈迹和缺口,有些地方甚至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下一刻就会断裂。他只能将全身重量分散,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地向前挪动。
精神高度紧张,他甚至暂时忘记了身体的疲惫和虎口“源痕”的异样。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和前方那片阴影中的建筑结构上。
对面阴影中的那个身影没有再出现,但陈远能感觉到,有目光正从某个隐蔽的角落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终于,在经历了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的几十秒后,他的脚踩上了对面相对坚实的、由扭曲金属和混凝土块构成的“地面”。他立刻向前扑倒,抓住一根突出的钢筋,大口喘息,心脏狂跳不止。
回头望去,那条危险的“桥梁”在阴风中依旧摇曳,仿佛在嘲笑他的侥幸。
他休息了片刻,才站起身,警惕地望向刚才那个身影消失的阴影区域。那里是几根巨大的、断裂的承重柱和一堆坍塌的墙体形成的掩体。
“谁在那里?”陈远压低声音喊道,手已经按在了医疗包里那把小手术刀上——尽管他知道这玩意儿在这种地方可能没什么用。
阴影里沉默了片刻。然后,一个略显沙哑、但听起来属于人类男性的声音传了出来:
“外面来的?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声音带着浓浓的戒备和一丝难以置信。
“我……迷路了。”陈远没有透露太多,“被卷进了空间乱流,醒来就在这里了。你们是……?”
又一阵沉默后,一个身影从掩体后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面容憔悴,胡子拉碴,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和警惕。他穿着一件沾满油污和灰尘的、深灰色的制服,款式确实与无瞳护士的类似,但颜色不同,肩章的位置也没有蛇杖标志,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简单的齿轮和扳手交叉的图案。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改装过的、看起来像是用医疗激光器和金属管拼接成的“武器”,枪口若有若无地对着陈远。
“迷路?空间乱流?”男人上下打量着陈远,目光在他深蓝色的医生制服和肩章的蛇杖徽记上停留了片刻,眉头紧紧皱起,“你是上面那些‘秩序维护者’的人?还是……‘收藏家’的眼线?”
秩序维护者?指的是无瞳护士那些?收藏家……显然是指院长。
“都不是。”陈远立刻否认,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算是……一个‘病人’,或者说,一个试图逃离这里的‘囚徒’。”
他稍微释放了一丝体内那整合后的、平和但坚韧的精神气息,以及虎口“源痕”那独特的波动。他需要展示一些“价值”和“真实性”,才能取得对方的初步信任。
男人感受到陈远的气息,眼神中的戒备稍减,但依旧没有放松手中的武器。“‘源痕’携带者?而且……状态很奇特。”他喃喃自语,似乎有些惊讶,“跟我来。不要耍花样,这里到处都是陷阱和……‘东西’。”
他示意陈远跟上,然后转身钻进了那片坍塌掩体的深处。
陈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线索。
掩体后面别有洞天。利用倒塌的混凝土板和巨大的管道,这些人巧妙地构筑了一个相对隐蔽和坚固的避难所。空间不大,点着几盏用废弃电池和发光苔藓制作的简易灯,散发着微弱但稳定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汗水和一些食物加热后的味道。
避难所里有四五个人,都穿着类似的深灰色制服,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和疲惫的神色。他们看到男人带着陈远进来,都立刻警惕地站起身,拿起了身边各式各样、看起来像是自制的武器。
“老猫,怎么回事?他是谁?”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女人沉声问道,她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陈远。
被称为老猫的男人,也就是带陈远进来的人,摆了摆手:“一个迷路的‘医生’,身上有‘源痕’,说想逃离这里。”
“医生?”疤脸女人和其他人的敌意更浓了,“上面的走狗?还是那个疯女人的实验品?”
“他说他不是。”老猫走到一个用废弃仪器外壳做成的小桌前,拿起一个水壶喝了一口,“我感觉……他有点不一样。他的‘源痕’很……稳定,而且,他身上的精神波动,不像那些被完全洗脑或者彻底畸变的家伙。”
陈远静静地站着,任由他们审视和讨论。他观察着这个小小的避难所,这里虽然简陋,但却有一种在圣玛丽娜医院其他区域从未感受到的……“生机”和“团结”。这些人,似乎是依靠自身技术和意志,在这片废弃之地挣扎求存的“工程师”或者“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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