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终于吹化了最后一块冰棱,村东头的小溪潺潺淌起来时,吴邪正蹲在院角翻土。冻土被晒得酥软,一锄头下去能带出好些冬眠的蚯蚓,引得胖爷家的芦花鸡扑腾着翅膀围过来,咯咯叫着啄食。
“天真,你这锄头挥得比挖土还像打太极。”胖子叼着根草茎蹲在门槛上,手里把玩着个新做的木陀螺,“要我说,直接雇人来翻多省事,咱仨还能凑桌麻将。”
吴邪直起腰捶了捶后背,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进土里,洇出个小小的深色圆点:“雇人哪有自己种得踏实?再说了,你那陀螺别玩散架了,下午还得给村西头的小崽子们当教具呢。”
话音刚落,张起灵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个白瓷碗,碗里是刚晾好的蜂蜜水。他走到吴邪身边递过去,目光扫过翻得参差不齐的土垄,伸手接过锄头:“我来。”
胖子在旁边啧啧两声:“瞅瞅,小哥就是疼你。想当年在斗里,你要是说句渴,小哥能把水壶直接塞你嘴里——”
“胖子!”吴邪接过水碗呛了一口,耳尖有点发烫。张起灵却像没听见似的,抡起锄头开始翻土,动作利落得像在摆弄熟悉的黑金古刀,土块被劈得均匀细碎,连芦花鸡都看得发愣,忘了啄食。
吴邪喝着蜂蜜水,看着张起灵的背影。他穿了件吴邪去年给买的浅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阳光落在他发顶,镀上层柔软的金边。这场景和十年前在巴乃的雨林里截然不同——那时的他总背着刀,眉头锁着化不开的凝重,仿佛随时要应对从暗处扑来的危险;而现在,他额角的汗珠子滚到下巴,会抬手用手背随意擦掉,锄柄磨红了掌心,也只是反手在裤腿上蹭蹭,眼底的沉静里,多了些烟火气的暖意。
“对了天真,”胖子突然想起什么,“上午村头王大爷来说,后山的春笋冒尖了,问咱要不要去挖点。他说有片竹林去年没让人碰,估计能刨出不少‘胖娃娃’。”
“春笋?”吴邪眼睛一亮,“那得去啊,正好给小哥做油焖笋,他上次吃了半碗呢。”
张起灵翻土的动作顿了顿,嘴角似乎微微扬了下,又很快隐去,只低声应了句:“好。”
吃过午饭,三人往后山走。路两旁的迎春花正开得热闹,黄灿灿的花串垂在枝头,被风一吹像群振翅的小蝴蝶。胖子扛着把大铁锹走在最前面,嘴里哼着跑调的山歌,惊得枝头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张起灵走在中间,手里拎着个竹篮,时不时弯腰捡起吴邪被树枝勾掉的围巾;吴邪跟在后面,手里把玩着刚摘的野山楂,偶尔塞一颗到嘴里,酸得眯起眼睛。
“说起来,”吴邪含着山楂含糊不清地说,“去年种的那片桃树,不知道今年能不能结果。”
“悬,”胖子回头撇撇嘴,“你忘了?去年冬天那场冻,把花苞都冻掉不少,我瞅着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张起灵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有笋。”
两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竹林边的枯叶堆里,果然冒出几个褐黄色的笋尖,像害羞的孩子探着脑袋。胖子眼睛一亮,抡起铁锹就冲过去:“看胖爷给你们露一手,保证挖出来的笋不带一点泥!”
他挖笋的架势比盗墓时还认真,先用铁锹在笋周围划个圈,再顺着圈慢慢往下刨,嘴里还念叨着:“轻点儿,再轻点儿,别碰伤了旁边的嫩笋……”吴邪蹲在旁边看,发现他居然真的有模有样,连张起灵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吴邪笑着打趣。
胖子得意地扬下巴:“那是,想当年在广西,胖爷我挖过比这粗十倍的野山参,这点活儿算啥?”他话音刚落,铁锹突然碰到个硬东西,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嗯?”胖子挑眉,“石头?”他拨开浮土,发现底下不是石头,而是块锈迹斑斑的铁皮,边缘还粘着点麻布碎片。
吴邪心里咯噔一下——这场景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瞬间想起蛇沼里的营地遗迹,想起西王母城的断壁残垣。他刚要开口,张起灵已经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拂去铁皮上的土。
铁皮不大,也就巴掌宽,上面刻着些模糊的符号,像是某种标记。张起灵指尖划过那些符号时,眼神沉了沉:“不是村里的东西。”
胖子也收敛了笑,凑近看了看:“这锈色,最少埋了二三十年了。难道这后山以前有老营地?”
吴邪摸出手机拍了张照,又把铁皮小心收好:“先别声张,回头问问王大爷。说不定就是以前护林员留下的,别自己吓自己。”话虽这么说,他却忍不住看向张起灵——对方正望着竹林深处,眉头微蹙,显然也觉得不对劲。
好在挖笋的乐趣很快冲淡了这点疑虑。张起灵挖笋的方式和胖子截然不同,他不用铁锹,只用手指顺着笋的弧度抠开泥土,指尖的力道控制得极好,总能在最恰当的地方折断笋根,连带着周围的须根都完整保留着。吴邪数了数,他挖的笋个个饱满,比胖子的还多出半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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