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拉着缰绳,心里没底。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只知道不能留在断云镇,只知道要变强。
“走了,小夜。”他拍了拍马脖子。
小夜嘶鸣一声,四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它没有朝着赵青逃跑的方向去,而是慢慢朝着西方走。
夜色越来越深,断云镇的影子渐渐被抛在身后。
沈夜坐在马背上,风吹起他的头发,也吹起小夜的鬃毛。
他抬头望向天空,那片断云还在,只是月光更亮了些,洒在身上,竟不觉得冷了。
他手里握着丑刀,怀里揣着《归一诀》,身后是护了他两次的武庙,身下是愿意跟他走的小夜。
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虽然现在还打不过修仙者,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但沈夜觉得,没关系。
路还长,他还有命,还有刀,还有小夜。
慢慢来,总会有能握稳刀的那天,总会有能回来的那天。
小夜的蹄子踏在地上,一步一步,朝着西方走去。
夜色里,一人一马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像是要一直走到天的尽头。
断云镇的风,还在吹。
西方的路,还在延伸。
沈夜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断云镇。
再见……
——
而此时的白云宗。
阿木正守在殿外,青石地面被晨露打湿,泛着冷光。
他眼睫刚动了动,就见远处的山道上跌跌撞撞走来一个人影——是赵青。
血,顺着赵青的袖口往下滴,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他左手死死捂着右臂的断口,布料被血浸透,黏在皮肉上,每走一步,身子都要晃一下。
阿木瞳孔骤缩,猛的颤了一下,脱口而出:“师傅!您这是……”
话没说完,赵青突然抬眼。
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冰,直刺阿木的脸。
阿木喉咙一紧,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嗓子里,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沈夜的脸——那眼神永远是平的,空的,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闭嘴!”赵青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这几日,任何人不准出去,守好山门!”赵青怕了,他要抓紧恢复,看看断臂能不能接上。
他说着,踉跄着往殿内走,断口的血又渗出来一些,滴在门槛上。
快到殿门时,他突然顿住,头也不回地补充:“带两个女娃过来。”
话音落,“啪”的一声,殿门重重关上,震得门框上的灰尘都落了下来。
阿木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殿门,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血迹,手指无意识地攥紧。
那个傻子,竟真的能打败师父?
他心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忍不住扭头望向断云镇所在的方向,眼神里藏着说不清的复杂——是疑惑,是忌惮,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动摇。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去安排赵青安排的各项事宜,只是脚步比刚才慢了些。
——
风,还是西风。
刮在脸上,像细沙。
此刻的沈夜眯着眼,缰绳松松垮垮搭在马脖子上。
小夜走得慢,蹄子踏在土路上,扬起的灰都没力气飘远,落下来,沾在马腹的毛上,也沾在沈夜的衣角。
沈夜已经走了三天。
第一天的太阳最毒,把路晒得发烫,乌骓马的蹄子都在打颤。
沈夜把自己的水囊递到马嘴边,看着马一口口喝,自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笑着说:“忍忍,前面就有水了”。
第二天,着了雨。
不是大雨,是缠人的毛毛雨,下得人心里发潮。
路变得泥泞,马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只蹄。
沈夜下来牵马,裤腿卷到膝盖,泥水溅满了腿,冷得刺骨。
到了傍晚雨停的时候,他找了个山洞,生了堆火,火不大,只能勉强烘烘手。
他摸出干粮,硬得能硌掉牙,嚼了半天,才咽下去。
马在洞外站着,头垂着,沈夜走过去,摸了摸马的耳朵,马就用鼻子顶了顶沈夜的手心。
今天是第三天。
天刚亮沈夜就醒了。
山洞里还留着昨晚火的余温,他把剩下的半块干粮掰成两半,自己吃了小的,大的喂了马。
然后牵着马出了洞,抬头看天,天上没云,只有一片淡得发灰的蓝。
“走了。”沈夜拍了拍马的脖子,翻身上马。
小夜又开始走,还是慢。
但比昨天精神了点,蹄子踩在地上,多了点力气。
路,还在延伸……
不像之前镇上人说的楼兰古道,没有风沙埋人的恐怖,也没有断壁残垣的荒凉。
路是新的,是用土夯过的,偶尔能看到路边有矮矮的土坡,坡上插着根木杆,木杆上挂着块破布,不知道是用来指路,还是用来标记什么。
沈夜看到过一次。
那是昨天下午,雨刚停的时候。
木杆上的破布是蓝色的,被雨泡得发沉,垂在那里,像个耷拉着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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