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雪沫,如同亿万把无形的冰刀,在千仞绝壁间疯狂穿梭、切割,发出凄厉如鬼哭的尖啸。茫茫雪原之上,唯余一片混沌的白,天与地仿佛被这无尽的冰雪揉碎、搅浑,再难分彼此。两道渺小的人影,便在这片狂暴的白色炼狱中艰难跋涉,正是黄天越与上官燕舞。厚厚的裘皮斗篷早已被冰雪浸透,沉甸甸地压在肩头,每一次脚步落下,都深深陷入没膝的积雪,发出沉闷的“噗嗤”声。
“这鬼天气!”上官燕舞的声音透过裹脸的厚厚围巾传出,带着风雪的湿冷气息和一丝疲惫的沙哑。她抬手抹去睫毛上凝结的厚重冰霜,抬眼望向眼前几乎垂直耸立、直插灰暗天际的巨大冰崖。冰壁光滑如镜,反射着惨淡的天光,透着一股亘古不变的森然死寂,仿佛一头沉睡的冰雪巨兽,将通往生路的咽喉彻底扼住。“前路…怕是彻底断了。”她的话语被一阵更猛烈的狂风瞬间撕碎。
黄天越没有立刻回答。他停下脚步,站在几乎齐腰深的雪窝里,微微扬起头。风雪扑打着他线条硬朗的脸颊,几缕被雪水浸透的黑发紧贴额角,那双深邃的眼眸却锐利如鹰隼,穿透漫天狂舞的雪幕,死死钉在前方那片巨大、光滑、令人绝望的冰崖之上。他的目光并非绝望的审视,更像是在一片看似毫无缝隙的绝境中,搜寻着某种常人难以察觉的异样。
时间在风雪的嘶吼中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上官燕舞紧了紧领口,抵御着无孔不入的寒气,目光也随着黄天越的视线,在那片冰崖上来回逡巡。起初,除了冰就是雪,只有亘古的苍凉。然而,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黄天越猛地抬起手,指向冰崖中段一处毫不起眼的凹陷。
“看那里!”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穿透了风雪的噪音,“风雪吹过那片区域时,声音…有细微的不同!”
上官燕舞精神一振,凝神望去。果然,狂风吹过那片凹陷附近时,尖锐的呼啸声似乎被什么东西稍稍吸纳、扭曲了一下,产生一种极其微弱的、沉闷的回响,与吹拂平滑冰壁的纯粹尖啸截然不同!若非黄天越那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和对环境异动超乎常人的敏锐,在如此狂暴的风雪中,根本不可能捕捉到这丝微妙的差异。
“像是…空洞?”上官燕舞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
“赌一把!”黄天越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他解下腰间的长绳,绳头系上精钢打制的飞爪。手臂肌肉贲张,腰身猛地一旋,沉重的飞爪带着破开风雪的锐啸,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叮”的一声脆响,深深嵌入那凹陷上方一块凸出的坚硬冰棱之中。绳索瞬间绷得笔直。
“我上去开路!”黄天越低喝一声,足尖在深雪中一点,身形已如一只灵巧的雪鹞,借力腾空而起。他并未完全依赖绳索,双足在光滑陡峭的冰壁上连连轻点,每一次落足,都带起一小蓬冰屑,靴底仿佛生出吸盘,竟能在如此陡峭冰面上借力腾挪。风雪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身体,试图将他从崖壁上掀飞。他身形时而如壁虎般紧贴冰面,时而如猿猴般迅捷攀援,动作惊险万分,却又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感。
上官燕舞屏息凝神,紧盯着上方那道在狂风暴雪中不断上升的身影,心弦紧绷。每一次看到黄天越险之又险地在光滑冰面上稳住身形,她的指尖都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终于,那道身影抵达了那片凹陷区域。黄天越抽出腰间佩剑——那柄曾随他历经无数血火的古朴长剑,此刻剑锋在昏暗天光下泛着幽冷的微芒。他运足臂力,剑尖凝聚着沛然真气,对着凹陷中心覆盖的厚重坚冰,猛然刺出!
铿!铿!铿!
剑锋与万载玄冰碰撞,发出刺耳的金石交击之声,冰屑如碎玉般四溅。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在同一个受力点上。坚冰极其顽固,但黄天越的内力如同无形的重锤,透过剑尖持续不断地轰击着冰层深处。裂纹终于出现,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随着最后一剑蕴含的雄浑内力猛然爆发,“轰隆”一声闷响,一大块厚达尺许的玄冰轰然碎裂、崩塌,露出后面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比外界风雪更阴寒、更沉滞、仿佛沉淀了千万年的冰冷气息,瞬间从洞内汹涌而出,扑面而来。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通过,里面深邃幽暗,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神秘与古老。
“成了!”黄天越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和兴奋,从洞口上方传来。他迅速将绳索另一端抛下。上官燕舞抓住绳索,借着黄天越的拉拽之力,也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敏捷地攀上了冰壁,轻盈地落在洞口边缘。
洞内与外界的风雪呼啸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瞬间安静了许多,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寂静和寒冷。两人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微弱摇曳的火光勉强撕开浓稠的黑暗,照亮了前方狭窄的通道。洞壁并非岩石,而是某种深青色的、质地异常坚硬的玄冰,触手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空气凝滞,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铁锈混合着冻土的奇异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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