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
步高峰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白色的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气味。他下意识地想撑起身体,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像是被拆散了骨架又重新拼接起来。
“小峰!你醒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在旁边响起,紧接着,一张憔悴却难掩温婉的面容出现在视野里,眼中满是血丝,此刻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是这具身体的母亲,林婉。
根据融合的记忆,这位母亲已经在病床前不眠不休守了三天。
“妈……”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个有些陌生的音节,步高峰顺应着身体的本能回应,心中却是一片翻江倒海。他不是在公司加班赶项目吗?怎么一闭眼一睁眼,就换了个世界,换了个身份?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地冲击着他的意识。原主,同样名叫步高峰,刚满十八岁,天南行省重点高中的应届毕业生,性格开朗,家庭和睦,父母经营着一家小型的生态农业公司,还有一个正在读初中的妹妹步小雨。三天前,原主和几个同学毕业旅行,去了着名的地质奇观“千风谷”,据说是为了采集一种独特的“风吟石”作为纪念。然而在谷中深处,原主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涌入身体,接下来便是撕心裂肺的痛苦,同行者惊慌失措地将他送医,但原主还是在送到医院不久后便停止了呼吸。
然后,就是他,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步高峰,占据了这具刚刚死去的身体。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父亲步东明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快步走到床边,宽厚的手掌紧紧握住步高峰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他感到疼痛,但那颤抖的掌心却传递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医生!医生!我儿子醒了!”
一阵兵荒马乱,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进来做了详细的检查,脸上都带着些许不可思议。“生命体征基本稳定了,真是奇迹……三天前送来的时候,体内多个器官都有不明原因的衰竭迹象,尤其是呼吸系统,几乎……唉,现在居然挺过来了。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好好静养。”主治医生扶了扶眼镜,语气中充满了专业性的惊叹。
父母连声道谢,喜极而泣。
步高峰配合着检查,心中却一片冰冷。奇迹?不,这是替换。原主已经死了,死因蹊跷。千风谷,空气能量……他捕捉到记忆碎片中的关键信息。这个世界,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病房内终于恢复了安静,父母被医生劝去休息,留下步高峰一人靠在床头。窗外是陌生的城市景象,悬浮列车在高架轨道上无声滑过,全息广告牌闪烁着迷离的光彩。公元3005年,元祖星,天南市。一个科技水平似乎比他前世还要发达一些的世界,但同样有着家庭温情,同样有着生老病死。
他闭上眼,仔细梳理着原主的记忆,试图找出更多关于千风谷的细节。那天的经历十分模糊,只记得越往谷底走,风越大,那风声不像呼啸,反而像是某种低语,钻进人的骨头缝里。原主落在队伍后面,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手掌按在了一块异常光滑、温热的石头上,紧接着,就好像有一股极寒又极热的气流,顺着手臂猛地钻进了身体,再然后就是无边无际的痛苦……
“空气能量?”步高峰心中默念,这听起来像是某些玄幻小说里的设定。但在这个科技发达,法治严明的世界,难道真的存在超自然力量?原主的死亡证明上写的是“突发性多重器官功能衰竭,原因待查”,官方显然没有将其归类为超自然事件。
正思索间,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扎着马尾辫,脸上带着几点雀斑的少女探头探脑地进来,是妹妹步小雨。
“哥!”步小雨看到步高峰清醒着,眼睛一亮,像只小兔子一样蹦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盒,“妈熬的粥,说你醒了肯定饿。”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凑近,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后怕,“哥,你真是吓死我们了!你们在千风谷到底遇到什么了?是不是像网上说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步高峰勉强笑了笑,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瞎想什么,可能就是山谷里气流不稳定,我有点缺氧晕倒了。”他不能说实话,那只会让家人平添担忧,而且这种离奇的事情,说出去恐怕也没人信,甚至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哦……”步小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叽叽喳喳起来,“不过哥你醒的真是时候,明天就是社区‘和谐日’活动,我们学校还要组织去敬老院志愿服务呢,你要是不生病,肯定也要去的。”
志愿服务?步高峰心中微微一动。在前世,他忙于生计,对这种活动参与不多,但印象中,这个元祖星似乎格外注重公共道德和社会贡献,相关的活动很多,甚至与个人信用评价体系挂钩。
兄妹俩又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步小雨在说,步高峰听着,感受着这份陌生的亲情带来的暖意,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好这个家庭的决心。既然继承了这具身体和因果,那么原主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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