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机屏幕上的自检报告还没完全退出,老夫子正准备关掉页面,门口那双皮鞋已经踏进了办公区。他抬头一看,是个女人,跟在行政主管身后,脚步不快不慢,像是踩着节拍走的。
办公室里原本嗡嗡作响的键盘声,忽然安静了半拍。
“这是新来的项目助理,陈雨桐,大家欢迎一下。”行政主管话音刚落,几个人稀稀拉拉鼓起掌来,还有人差点把鼠标点飞了。
老夫子手一抖,笔尖在文档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像极了昨天老赵试图删记录时按错键的轨迹。他赶紧把纸往旁边一推,假装自己只是不小心写歪了字。
可他的眼睛,已经回不去了。
她穿的是浅灰色套装,不是那种硬邦邦的制服款,肩膀线条利落却不显冷,头发微卷,扎了一半,剩下几缕贴着耳侧垂下来。走路的时候,背挺得直,但又不显得刻意,就像她做什么都不用特意用力,自然就成了那个样子。
老夫子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念头:这人要是开会发言,声音肯定不会太尖,也不会太低,刚好让人听得清楚,还想多听两句。
他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他又不是没见过女同事。前年市场部来了个网红脸姑娘,全公司男的都抢着帮她搬箱子,他还吐槽说“演技太明显”。怎么今天自己倒像个刚进城的乡下人,连笔都拿不稳?
大番薯端着空饭盒晃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嘴里还嚼着最后一点米饭。“哎,新人啊?长得挺……”他眯眼打量了两秒,“挺正常的。”
“正常?”老夫子低声反问。
“对啊,没长三只眼,也没穿拖鞋上班,正常。”
老夫子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你觉得她怎么样?”
大番薯挠了挠仅存的三根头发:“还能怎么样?坐那儿敲电脑呗。哦,不过她刚才笑了一下,挺亮的。”
“笑了一下?”老夫子立刻转头,“什么时候?”
“就刚才,IT小哥给她装系统,问她要不要快捷键定制,她说‘麻烦你了’,然后笑了。”大番薯模仿了一下,“就那样,嘴角往上一提,眼睛也弯了,跟……嗯……电灯泡突然亮了似的。”
老夫子沉默了两秒:“你这比喻也太土了。”
“我这不是文化人嘛。”大番薯理直气壮,“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你是老员工,带头欢迎新人,多合适。”
“我不急。”老夫子低头翻文件,“让她先安顿。”
“那你刚才盯着人家看了十五秒,是安顿她的视线吗?”
“谁看了十五秒?”
“我数了。”
老夫子咳嗽两声,转移话题:“你下午不是要交报表?还不去弄?”
大番薯嘿嘿一笑,起身走了,临走前还回头嘀咕了一句:“平时机灵得很,一见美女就变木头人。”
老夫子没理他,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被划坏的纸边。他想集中精神,把刚才那股莫名其妙的心跳压下去。可越压,心跳越快,像有个小人在胸口敲锣打鼓,还是自带扩音器的那种。
陈小姐被安排在斜前方的位置,离他大概三米远,中间隔着两排工位和一台饮水机。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正好够他借着倒水、送文件、找资料等各种名义路过几次。
但他没动。
他坐在原地,像个被钉住的标本。
直到她调试完电脑,微微侧头笑了笑,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落在她肩上那一小块布料上,泛出淡淡的光晕。那一刻,老夫子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画面——她在会议室点头,说:“这个方案可行,我支持。”
他愣住了。
这不是预知。他的金手指从来没在这种时候启动过。而且如果是预知,应该会听到心声才对。可他什么都没听见,只有一片空白,像信号断了的收音机。
他试着闭眼,集中意念。
“听。”
没有反应。
再试一次。
“听。”
还是不行。只要一锁定她的方向,脑子里就像进了水的电路板,噼里啪啦乱闪,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今天用了什么香水?淡淡的,像雨后的草味。
他睁开眼,深呼吸三次,提醒自己:你是成熟职场人,不是高中生偷看班花。
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整个下午,他一共起身七次。
第一次,去倒水,结果走到一半发现杯子没拿,折返。
第二次,假装要去行政部交材料,走到门口发现根本没签字,又回来。
第三次,终于成功递了一份文件给前台,绕了个大圈从她工位旁边经过,眼角余光扫到她正在写笔记。
那本子是深蓝色的,封面有点磨旧了,边角圆润,显然是常带在身上的。她写字很慢,一笔一画,标注用不同颜色的笔,条理清晰得像是教科书范例。
老夫子心里记下了这个细节。
第四次,他去茶水间泡咖啡,故意多放了糖,喝了一口才发现甜得发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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