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隐星稀。苏蘅的身影如鬼魅般再次出现在村口那棵阅尽沧桑的老槐树下。白日里村民们异样的目光,那些若有若无的戒备与疏离,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得她心头发紧。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决绝,指尖再次轻轻触碰那粗糙不堪、布满岁月刻痕的树皮。这一次,她屏气凝神,将所有的感知力都汇聚于指尖,试图穿透时间的壁垒,更深地探入那日惊鸿一瞥的记忆洪流。
“嗡——”一股比上次更为强烈的吸力传来,苏蘅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意识仿佛被卷入了一个幽深的漩涡。
周遭的虫鸣、风声瞬间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的黑暗。紧接着,一道苍老而绝望的低语,如同从亘古传来,在她的识海中幽幽回荡:“他们……他们不信我……我没有害人……灵植师……灵植师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啊……”
那声音充满了不甘、悲愤与深深的无力感,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割在苏蘅的心上。随着这低语,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
一个身披翠绿长袍的女子,身影踉跄,发髻散乱,正拼命地在漆黑的林间奔逃。她怀中似乎紧紧抱着什么东西,不时回头望向身后,眼中满是惊恐。
追赶她的是一群手持火把和农具的村民,他们的脸上没有平日的淳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煽动起来的狂热与狰狞。
“妖女!杀了她!”
“她用妖术害了村里的牲畜!”
“烧死她!烧死她!”污言秽语和恶毒的诅咒如潮水般涌向那绿袍女子。她似乎想辩解什么,但微弱的声音瞬间就被淹没在鼎沸的声浪中。
几道粗劣的术法光芒闪过,女子闷哼一声,脚步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更多的村民已经围了上来,棍棒、锄头雨点般落下。苏蘅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她想呐喊,想阻止,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无力的旁观者。
画面一转,绿袍女子已然倒在村外的一片荒草丛中,身下汇聚了一滩刺目的血泊,染红了那身曾经鲜亮的绿袍。她的眼睛圆睁着,似乎还残留着死前的不解与绝望,直勾勾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她怀中紧抱的东西滚落一旁,竟是一株散发着微弱灵光的奇异植物,此刻也已黯淡无光,叶片枯萎。
“嘭!”苏蘅猛地抽回手,如同被毒蝎蛰了一般,身体控制不住地连退数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树干上,才勉强稳住身形。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心脏狂跳如擂鼓,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那股彻骨的寒意,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如坠冰窟。
“灵植师……二十年前……村里的传闻……”苏蘅喃喃自语,脸色苍白如纸。村里老一辈的人曾经隐晦地提起过,二十年前村子附近出过一个“妖女”,会摆弄些花花草草,后来不知怎么就死了,死状凄惨。
当时她只当是乡野怪谈,从未深思。直到此刻,那惨烈的画面与苍老的悲鸣,让她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原来,那不是什么妖女,而是一位灵植师!一位和她一样,能够沟通草木,培育灵植的同道!而她,苏蘅,如今的处境,与那位二十年前含冤而死的绿袍女子何其相似!
她展露出的催生草药的能力,虽然帮助了村民,却也引来了猜忌和莫名的敌意。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那些窃窃私语,如今想来,都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他们……不信我……”那绝望的低语再次在她耳边响起。苏蘅打了个寒颤。她终于明白,自己面临的不仅仅是村民的愚昧无知,更可能有一双在背后推动这一切的黑手,就像二十年前那样,要将一切“异类”扼杀在萌芽之中!
不行!她绝不能重蹈覆辙!她不能像那位前辈一样,在绝望中含冤而死!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和不屈的意志从心底涌起。苏蘅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却让她更加清醒。
夜色愈发深沉,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向她收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苏蘅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在天亮之前,想出应对之策,否则,等待她的,或许就是和那位绿袍女子一样的结局。寒风吹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古老的悲哀,又像是在为她敲响警钟。这一夜,注定无眠。
苏蘅的目光穿透浓重的夜色,望向村子的方向,眼神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冷冽。东方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村子里那份虚假的宁静,即将被一道尖锐的声音彻底撕裂——天刚蒙蒙亮,一声尖利刻薄的嗓音便划破了杏花村的宁静!
“哎哟喂,你们听说了吗?苏家那死丫头,昨儿半夜三更的,对着村口那棵老槐树念念有词,我看呐,八成是撞了邪,中了癔症!”
刘媒婆那张涂着劣质胭脂的嘴,此刻正像个破锣一般,在村头大槐树下疯狂鼓噪!她唾沫横飞,将昨夜苏蘅对老槐树倾诉心事、寻求慰藉的场景,添油加醋地描绘成了一出神神叨叨的“跳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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