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的石阶异常潮湿,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墨绿色苔藓,在幽暗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微光,每一步都必须用脚底紧紧抠住石面,稍有不慎就可能滑倒滚落。
阴冷的风自下而上盘旋而来,夹杂j着越来越响亮的哗哗水声,扑面而来的空气中混合着一股浓烈如同河底多年淤泥被搅动后的土腥味和陈年腐朽物的怪异气息,令人作呕。
阶梯仿佛无穷无尽地向下延伸,深入山腹未知的黑暗。
手电光柱努力穿透黑暗,却也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几级湿滑的台阶和两侧冰冷粗糙不断渗着水珠的石壁,更远处则是浓郁得化不开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大声说话,只有压抑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衣物摩擦石壁的窸窣声在狭窄逼仄的空间内被无限放大,反复敲打着每个人本就紧绷的神经。
张麒麟走在最前方,他的脚步轻盈而稳定得不可思议,仿佛脚下并非湿滑险峻的台阶而是平坦大道,浓郁的黑暗于他而言似乎毫无阻碍。
无三省和潘子紧随其后,两人一左一右,警惕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不断扫视着前方和两侧可能存在的危险。
王胖子一边小心翼翼地往下挪,一边嘟囔着“这鬼梯子到底有多深,通到地心了吧?”,一边还不忘时不时回头照应一下身后那个走得歪歪扭扭的安逸。
无邪负责断后,手中的手电不时谨慎地扫过身后的黑暗,提防着任何可能的尾随或异动。
安逸走得异常艰难,几乎是举步维艰。之前的惊吓过度和体力透支远未恢复,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每向下迈出一步都酸软无力,微微颤抖。
脚下的石阶又湿又滑,他几乎是半蹲着,手脚并用地往下一点点挪动,有好几次都脚下打滑,身体失控地向前扑去,幸好走在他前面的胖子反应极其敏捷,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回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险险拽回。
“丑同志,不是胖爷我说你,你这小身板儿,回去真得好好补补了!得多吃肉!”
胖子压低声音,喘着气调侃道,试图用玩笑驱散一些紧张气氛。
“不然下次刮大风,胖爷我都得找根绳子把你拴裤腰带上,免得你被风吹跑了,以后还怎么跟胖爷我闯荡江湖?”
安逸大口喘着气,胸腔火辣辣地疼,连回嘴反驳的力气都挤不出来,只能勉强摇了摇头。
他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仅仅是因为极度的疲惫,更是对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和未知命运的深切恐惧。
这仿佛没有尽头的阶梯究竟通往哪里?真的会是期盼中的出路吗?还是另一个更加绝望、更加恐怖的绝境入口?各种可怕的想象不受控制地在他脑中盘旋。
就在他注意力稍有分散之际,一脚踩在了一块覆盖着特别厚实湿滑青苔的石阶边缘上!脚下猛地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惊呼卡在喉咙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猛地向前倾去,眼看就要一头朝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栽下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一只有力的手,极其突然地、却又带着一种精准的预判,从斜后方悄无声息地伸来,稳稳地在他后背上托了一下。
那力道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轻描淡写,如同拂过一片羽毛,却恰巧妙地帮他抵消了那致命的前冲势头,让他瞬间重新掌握了平衡,踉跄一步后险险站稳。
安逸惊魂未定,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猛地抬头,恰好看到走在他前面两个台阶的张麒麟。正自然地收回手,手臂的动作流畅而随意,仿佛只是无意间活动了一下关节,脚步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和迟滞。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稳定地向下走去,那黑色的挺拔背影很快又融入了前方手电光边缘的朦胧黑暗中。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悄无声息,除了当事人,几乎无人察觉。
安逸甚至没能看清他那一刻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那一瞬间透过单薄破旧衣物传来略带冰凉的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沉稳力度。
是……是他?
张麒麟?他怎么会……
安逸彻底愣在了原地,心脏砰砰狂跳,这一次却并非因为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和……无措。
旁边的王胖子显然也捕捉到了这短暂的一幕,惊讶地挑了挑眉,咂咂嘴,凑到还有些发懵的安逸耳边,用极低的气音戏谑道:
“行啊丑同志!可以啊!小哥居然破天荒主动伸手扶你了?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胖爷我跟他混了这么久,都没享受过这待遇!你小子可以啊!”
安逸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滚烫,幸亏黑暗中看不真切。他结结巴巴地小声反驳,声音虚得没什么底气:
“瞎……瞎说什么呢,是……是我自己刚好站稳了,他……他没碰我。”
“得了吧,胖爷我这对招子亮着呢,看得真真儿的!”
胖子嘿嘿一笑,也不再继续深究,但那挤眉弄眼的表情和眼神里的调侃意味简直要满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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