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还在继续，但陆沉舟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身旁这个青年身上，那首曲子，那个小动作，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他记忆深处某扇尘封的大门。
一些被他忽略的细节，如同潮水般涌来。
林栖刚来时，虽然努力模仿，但某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与苏清羽人设不符的小习惯……
他弹琴时，那种发自内心的、与苏清羽忧郁风格迥异的温暖与灵动……
甚至是他生病时，那种自然而然的依赖，都与苏清羽那种带着距离感的脆弱不同……
还有，苏清羽回来后，他对过往一些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细节，回答得总是含糊其辞，远不如林栖偶尔流露出的、那种仿佛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感来得自然！
陆沉舟猛地站起身，巨大的动作惊动了旁边的林栖。
林栖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陆先生？”
陆沉舟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林栖的眼睛，那双他曾经以为只是在模仿苏清羽的、清澈的眼眸。此刻，他却从中看到了更深的东西，一种历经世事后的通透与沉静，一种……独属于某个人的灵魂光彩。
“那首曲子……”陆沉舟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某种即将破土而出的狂喜而微微颤抖，“你……你怎么会知道？”
林栖看着他剧烈波动的眼神，心中了然。看来，冰山终于开始融解到核心了。
他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个与平时乖巧模仿截然不同的、带着点狡黠和了然的笑意，反问道：“陆先生指的是电影里那首吗？旋律很好听，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他这含糊其辞、却又意有所指的回答，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陆沉舟心中的所有疑虑！
不是好像！
他就是知道！
他就是那个……曾经在夏夜琴房里，弹奏出那几个灵动音符的少年！那个在他情窦初开时，真正走进他心里，却又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病和家族的安排，被迫远走他乡、甚至被刻意模糊了记忆的……真正的白月光！
而苏清羽……他或许只是借用了那段模糊的记忆，或许是在某个场合偶然听到过那几个音符，便据为己有，成为了陆沉舟心中一个被美化、被执念了的符号！
巨大的荒谬感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陆沉舟。他上前一步，双手猛地抓住林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是你……对不对？”陆沉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那个夏天……琴房……那首未完成的曲子……是你！”
林栖被他抓得有些疼，但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震惊、狂喜、懊悔和深情，心中最后那点恶作剧的心思也消散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抚上陆沉舟因为激动而紧绷的脸颊。
“现在才认出来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无奈，却又充满了温柔，“陆沉舟，你可真笨。”
这一声“陆沉舟”，不再是疏离的“陆先生”，带着亲昵的埋怨和确认。
陆沉舟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幸福感将他彻底淹没！他猛地将林栖紧紧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对不起……对不起……”他将脸埋在林栖的颈窝，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懊悔和失而复得的珍视，“我竟然……我竟然没有认出你……还把你当成……”
当成别人的替身。
这简直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愚蠢、最后悔的事情！
林栖回抱住他，感受着他身体的微微颤抖和那滚烫的泪水落在自己颈间的湿意，心中一片柔软。
“没关系。”他轻声安抚着，像哄一个迷路已久终于归家的孩子，“现在认出来，也不晚。”
是啊，不晚。
无论经过多少波折，无论身份如何变换。
他的灵魂，总能找到归处。
而陆沉舟的心，也终于找到了真正的主人。
窗外，夜色温柔。
室内，相拥的两人，终于跨越了替身与白月光的误会，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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