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的天空,被一层淡蓝色的能量光晕所笼罩。那是全面启动的“行星级能量防御矩阵”在测试运行,如同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碗,倒扣在城市上空,过滤着星光,也隔绝了部分来自宇宙的、可能存在的窥探。街道上,往日川流不息的悬浮车流稀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频繁掠过的、涂装成深灰色的军方巡逻艇和大型物资运输平台。城市的灯光似乎也比往常黯淡了些,一种节衣缩食、以备长期抗争的氛围,已然弥漫开来。
然而,在这片笼罩全球的紧张与喧嚣之上,在炎黄研究院那栋象征人类智慧巅峰的摩天大楼顶层,却存在着一个绝对的寂静孤岛——张诚的私人研究室。
研究室占据了整个顶层,视野极佳,可以俯瞰大半个金城的夜景。但此刻,所有的观察窗都已被调至完全遮光模式,内部一片漆黑,唯有空气循环系统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行,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沙沙声。没有开灯,只有房间中央,那片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原本用于显示复杂数据和星图的虚拟屏幕,正处于待机状态,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幽蓝色的底层光晕,勉强勾勒出房间内简洁而充满科技感的轮廓。
张诚独自一人坐在屏幕前的座椅上。他身着一件深色便服,与平日里在重要场合穿的正式服装或研究服截然不同。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处理海量信息,也没有在纸上演算,只是静静地坐着,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直,如同老僧入定。
外界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王文渊的演讲,全球的动员,“灵网”上的沸腾与恐慌,深空信号的发出……所有的信息流,都曾如同汹涌的潮水般试图涌入他这个信息节点。但在几个小时前,他主动切断了对大部分外部信息的实时接收,只保留了最高优先级的警报通道。他摒退了 助手,关闭了所有的非必要通讯。
他需要绝对的安静。
不是为了休息,也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进行一场或许是人类文明有史以来,最重要的一次“沟通”。
他的目光,穿透眼前的黑暗,聚焦在那片幽蓝色的屏幕上。那里,曾经多次在他人生和文明的关键节点,浮现出改变一切的几何图案,发布过引领方向的任务。那个自他幼年时期便相伴相随,赋予他知识与力量,却也带来无尽谜团与终极压力的——“系统”。
它是什么?来自何方?目的何在?为何选中他,选中人类?“收割者”与“噬星者”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这场看似绝望的对抗,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层的逻辑?
太多的疑问,如同磐石般压在他的心头。以往,系统总是主动出现,给予提示或任务。但这一次,他决定主动呼唤。在文明存亡的最后倒计时阶段,他需要答案,哪怕只是冰山一角,哪怕得到的答案比未知更加残酷。
他调整呼吸,频率变得缓慢而深远。意识如同退潮般,从对外部世界的感知中收回,向内凝聚,沉入思维的深处。他开始回忆,回忆第一次见到系统时的震撼,回忆每一次科技突破时的喜悦,回忆面对“肃清者”和“噬星者”威胁时的沉重,回忆与王文渊、苏星河、萧振海等人并肩作战的每一个日夜……他将自己对人类文明的全部认知、全部情感、全部忧虑与希望,都凝聚成一股纯粹而强烈的“意念”。
这不是声音,不是语言,而是一种超越了常规信息传递方式的精神投射,一种基于他与系统之间那神秘联系的本能呼唤。他将这股凝聚了个人与文明重量的意念,如同利箭般,射向那片幽蓝色的屏幕,射向那可能存在于任何维度的、系统的核心。
时间在绝对的静默与精神的凝聚中缓慢流逝。一分钟,十分钟,一小时……
张诚维持着同一个姿势,额角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太阳穴微微鼓胀,那片屏幕依旧幽蓝,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他所有的努力都石沉大海。
但他没有放弃。他的意志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合金,坚韧无比。他知道,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就在他的精神感到 疲惫,意念 似乎将要难以为继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虚空深处、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震颤,在研究室内响起。
那片幽蓝色的屏幕,光芒骤然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待机的柔和蓝光,而是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无数复杂到超越人类视觉理解极限的几何图形——多维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无限自指的递归分形、超越欧几里得空间的非定域性网络——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生成、分解、重组,仿佛在调试着某种沟通的“协议”。
最终,所有的图形稳定下来,凝聚成一个既简洁又无比繁复的、仿佛蕴含了宇宙所有对称与破缺奥秘的冰冷符号。它悬浮在屏幕中央,散发着一种非冷非热、纯粹是“信息”本身的光芒。
一个毫无任何情感波动、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或终结之末的声音,直接在他的意识深处响起,超越了任何已知的语言,却又让他瞬间理解了其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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