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河流,裹挟着黄土高原上的风霜雨雪,无声而坚定地向前奔涌。当凛冽的西北风再次呼啸着刮过沟壑纵横的土地,卷起阵阵干燥的黄土,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愈发浓稠的炊烟时,年的气息,便又一次弥漫在半山村及其周边的角角落落。
对张诚而言,过去的一年,是充实到几乎忘却时间流逝的一年。在顺利完成那个堪称恐怖的《二十四史》背诵任务,并将数学等级成功提升至1级后,他并没有停下脚步。系统仿佛一位严苛至极的导师,在他刚刚喘过一口气时,便再次发布了新的、同样艰巨的任务,内容涉及更深奥的古典文献与初步的自然科学原理。这使得他几乎将所有课余时间都投入到了新一轮的疯狂学习之中。
他的生活轨迹简单得近乎单调:家——学校——家。在学校,他依旧是那个坐在五年级教室最前排、身形显得格格不入的“小不点”。课堂上,他认真听讲,虽然内容早已掌握,但他会仔细品味老师的授课逻辑和同学们不同的理解角度。课间,他很少参与男孩子们追逐打闹的游戏,也极少与女同学们凑在一起聊些琐碎的趣闻。大多数时候,他或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翻阅着自己带来的、远超小学阶段的书籍,或是站在教室窗边,望着操场上奔跑的身影,眼神沉静,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这种近乎“孤僻”的表现,最初还让一些好奇的同学试图接近、逗弄,但张诚的反应总是平和而疏离。他能准确叫出每个同学的名字,会在别人请教问题时耐心解答,但也仅止于此。他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去经营孩童间的友谊。他那超越年龄的沉稳和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清澈眼眸,无形中在他与同龄人之间筑起了一道透明的壁垒。久而久之,同学们也习惯了他的“与众不同”,将他视作一个特殊的、值得尊敬但难以亲近的存在。
因此,尽管“半山村张满仓家出了个五岁读五年级的神童”这个消息,如同长了腿一般,早已传遍了本村及邻近的两三个村子,成为农闲时、炕头上经久不衰的谈资,但关于张诚更新、更神奇的事迹,却并未增添多少。
人们只知道这孩子读书厉害得吓人,跳级如吃饭喝水般简单,却不知道他具体厉害到什么程度,又在读些什么更深奥的东西。偶尔有亲戚或邻村好事者来访,想亲眼见识一下“神童”的风采,张诚也总是被家人推出来,礼貌地应答几句,表演一下速算或者背诵几首诗词,满足一下围观者的好奇心后,便又寻个由头退回自己的书本世界去了。
他刻意地保持着低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懂。在自身羽翼未丰、缺乏足够自保能力之前,过度的名声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关注。他需要的是时间,是安静积累知识、点亮科技树的时间,而非虚浮的赞誉。
于是,在周遭村落的民众口中,张诚的形象被固定了下来:一个极其聪明、沉静寡言、酷爱读书、与其他娃娃玩不到一起的“小大人”。他的神童之名,响亮,却仅限于此,并未能掀起更大的波澜,也未引起更远方大人物的注意。这,正是张诚所期望的。
……
腊月二十三,祭灶过小年。张家窑洞里外早已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窗棂上贴上了奶奶剪的喜庆窗花。年的脚步越来越近。
父亲张建军也从省城回来了,带回了更丰厚的工钱和给家人的新年礼物。给张诚的,是几本厚厚的、关于初中数学和物理的教材,以及一套品质不错的文具。看着儿子接过书籍时眼中闪过的真正喜悦,张建军觉得,自己在工地上的所有辛苦劳累,都值了。
三岁多的张磊又长大了一圈,跑得更稳,话也说得更利索,成了家里名副其实的“开心果”和“小尾巴”。他对哥哥的崇拜与依赖与日俱增。张诚学习间歇,会耐心地教他认更多的字,读简单的绘本,或者用木棍在地上画些有趣的图形,引导他进行最基础的数学启蒙。兄弟俩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专注,那温馨的画面常常让家人看得会心一笑。
年夜饭比起去年,桌上多了几样硬菜,显示着这个家庭在经济上的略微改善。这改善,固然有张建军辛勤打工的功劳,也与张诚潜移默化的影响分不开。他曾“无意”间向母亲提起,城里人似乎更喜欢某些品相的杂粮,建议家里明年可以试着多种些;也曾“偶然”从书中看到更科学的家禽养殖方法,让家里的鸡鸭成活率提高了不少。这些微小的改变,汇聚起来,便是实实在在的家庭收入的增加。
团圆饭桌上,气氛比去年更加融洽和满足。家人谈论的重点,依旧围绕着张诚。
“诚娃,下学期是不是就该上初中了?”爷爷张满仓抿了一口小酒,满脸红光地问道。虽然孙子跳级如家常便饭,但想到他可能即将去镇上读初中,老人心里既骄傲又有些不舍。
“嗯,按进度,应该是。”张诚点点头。以他现在的知识储备,直接参加中考都绰绰有余,去镇中学读初一,不过是走个过场,为了一个合理的身份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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