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琅琊山的时候,天色尚早,山间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去,带着丝丝凉意。
来时三人,去时四人。
队伍里多了一个王行之,气氛变得有些微妙。雷无桀是个藏不住事的,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绕着王行之问东问西。
“王兄,你真的既是书圣的徒弟,又是百晓堂主的徒弟?这可太厉害了!他们两个谁更厉害一点?”
“百晓堂是不是真的什么都知道?那你知道我爹现在在哪吗?”
“天机推演到底是怎么算的?是掐手指头还是看星星?”
王行之始终挂着那副温和的笑,不厌其烦地回答着雷无桀这些天马行空的问题,虽然大部分回答都是“天机不可泄露”或者“在下学艺不精”。
萧瑟走在最前面,手里把玩着那把书圣赠予的折扇。扇骨入手温润,扇面上“我命由我”四个楷书大字沉稳厚重,仿佛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而他的脑海里,却反复回响着石桌上那四个张牙舞爪的血字,以及书圣最后那番话。
李长生、换天计划、人造之神、祭品……
每一个词,都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一直以为自己面对的敌人,是那个藏在皇宫深处的“太岁”,是父皇的多疑,是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可现在,书圣却告诉他,那个被他当做破局希望的圣人李长生,才是最可怕的执棋者,而自己,从出生开始就是一枚注定要被牺牲的棋子。
这种感觉,糟透了。
就像一个人在黑暗的沼泽里挣扎,好不容易看到远处有一盏灯,拼了命地游过去,结果走近了才发现,那盏灯下,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绝望吗?
有一点。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战意。
他萧瑟,永安王萧瑟,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安排他的命运了?
他抬手,用拇指轻轻摩挲着扇面上的字。冰冷的墨迹似乎透着一股力量,让他烦乱的心绪慢慢平复下来。
“我命由我。”
他低声念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身后的李寒衣听到了他的低语,清冷的目光落在他握着折扇的手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她心中的震动,不比萧瑟小。师尊在她心中,一直是如同神明般的存在,是正道的化身。可书圣的话,却将这尊神像砸得粉碎。她不愿意相信,但理智又告诉她,书圣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尤其是,师尊确实安排了她和师兄,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在萧瑟身边。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她不知道。所以她只能沉默,只能握紧手中的剑。无论师尊的目的是什么,至少现在,她要保护的,是萧瑟。
“殿下,”一直安静跟在萧瑟身后的王行之忽然开口,“我们已经出了琅琊山地界,再往前走,便是青州了。”
萧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青州?有什么说法吗?”
王行之从怀中取出一卷小小的舆图,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摊开。那舆图画得极为精细,山川河流,城池关隘,无一不备。
“从这里到稷下学宫,路途遥远,要经过青、徐、兖三州。其中,青州地势最为复杂。”王行之的手指在舆图上划过,“青州靠近东海,水路盘根错节,江湖势力也最多。官府的掌控力,是三州之中最弱的。”
雷无桀凑过来看热闹:“江湖势力多?那不是正好,说不定还能碰上什么有意思的高手!”
王行之看了他一眼,苦笑道:“雷兄,江湖可不全是行侠仗义的高手。更多的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
他顿了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看着萧瑟:“殿下,您还记得,在临川城,引您去琅琊山的苏慕吗?”
“鬼笔使苏慕,我当然记得。”萧瑟道,“怎么,他跟青州有关系?”
“苏慕是‘大香主’的人,他们引您去琅琊山,借书圣之口,告诉您李长生的计划,目的,是想让您这颗棋子,脱离李长生的掌控。”王行之分析道,“现在,您知道了‘真相’,并且决意反抗。从他们的角度看,第一步计划,算是成功了。”
萧瑟点了点头,王行之的分析,与他所想,不谋而合。
“那他们的第二步呢?”萧瑟问道。
“磨刀。”王行之的嘴里,吐出两个字。
“磨刀?”雷无桀没听懂。
“殿下您,就是那把刀。”王行之的目光落在萧瑟身上,“一把,他们希望,能用来,对抗李长生的刀。光有反抗的意志,还不够。一把好刀,必须,要用血来开锋。”
萧瑟的心里咯噔一下,他瞬间明白了王行之的意思。
“你是说,他们会在路上,给我们安排‘磨刀石’?”
“不错。”王行之的脸色很凝重,“而且,这块磨刀石,一定,又硬又利。他们要试探您的成色,也要逼出您的潜力。而整个青州,最合适做这块磨刀石的,只有一个势力。”
“什么势力?”雷无桀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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