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结束后,妈被转到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很关键,要随时观察情况。我在监护室外的走廊找了张长椅坐下,把外套铺在上面,这就是我接下来几天的“床”。
晚上十点多,走廊里的人渐渐少了。护士来巡房,看到我还坐着,递给我一个小毯子:“家属别熬坏了身体,眯一会儿吧,有情况我们会叫你。”我接过毯子说了声谢谢,心里暖了一下。在这冰冷的医院里,陌生人的一点善意都让人觉得珍贵。
我拿出手机,想给张磊发消息说下妈的情况,点开对话框又停住了。他下午回完那句“别想太多”后,就没再联系我。也许他真的忙吧,我这样安慰自己,可心里还是有点空落落的。
凌晨一点多,我实在撑不住,趴在膝盖上睡着了。没睡多久,就被冻醒了。医院的空调开得很足,后半夜尤其冷。我裹紧毯子,看着监护室紧闭的门,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妈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不舒服,会不会想喝水。
天快亮的时候,护士出来说妈情况稳定,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我赶紧跟着去帮忙推病床,看到妈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呼吸很轻,我的心揪了一下。到了普通病房,我帮着护士把妈安顿好,又给她擦了擦手和脸。
早上七点,我去医院食堂买了点粥,自己没胃口,就坐在床边慢慢喂妈喝。她还很虚弱,只能小口小口地咽。喂完粥,护士拿来一堆单子让我去缴费,我拿着单子去了收费处,排队的时候算了算,这才一天,各种费用加起来就快一万了。
交完费回到病房,手机响了,是张磊。“妈情况怎么样了?我今天中午能到家,然后直接去医院。”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
“昨天手术很成功,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医生说情况稳定。”我顿了顿,“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带点换洗衣物?我这几天都没回家。”
“行,知道了。”他说完就挂了电话,还是没提欠条的事。
挂了电话,我开始整理这两天的账单。住院费、手术费、检查费、药费……一张张单子堆在桌上,像一座小山。我拿出计算器,一笔一笔地加,算完后发现,就算不算后续的治疗和康复费用,现在已经花了六万多。我和张磊的积蓄基本掏空了,还欠着婆婆五千块。
中午的时候,张磊终于来了。他提着一个袋子走进病房,看到我眼下的黑眼圈,皱了皱眉:“怎么熬成这样?晚上没睡好?”
“嗯,在走廊对付了两晚。”我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拿出换洗衣物,“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去食堂买点。”
“在火车上吃了点。”他走到病床边看了看妈,“妈还没醒?”
“醒了一会儿,又睡了。医生说要多休息。”我把账单推到他面前,“你看看这些费用,后面可能还要不少钱。”
张磊拿起账单翻了翻,眉头皱得更紧:“怎么这么贵?要不跟医生说说,能不能用便宜点的药?”
“这是救命的事,怎么能随便换?”我有点生气,“医生用什么药都是根据病情来的,哪能说换就换?”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压力有点大。”他放下账单,叹了口气,“对了,昨天你跟妈借钱,她没说什么吧?”
终于提到这事了。我看着他,把心里的委屈说了出来:“她说要写欠条,还让我按手印。张磊,那可是我妈病危的时候,她竟然让我写欠条,你不觉得过分吗?”
“嗨,我当多大事呢。”张磊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妈就是那样的人,一辈子教书,做事讲究规矩,你别往心里去。她肯借钱就不错了,换作别人,可能还不一定借呢。”
“可她是你妈,是我婆婆!”我提高了声音,“在我最着急的时候,她不关心我妈病情,先想着写欠条,你让我怎么不往心里去?”
“你就是太较真了。”张磊的语气也不耐烦起来,“五千块而已,写个欠条怎么了?又不是不还。她老人家攒点钱不容易,怕你忘了还,写个条子心里踏实。你就不能体谅一下?”
“我体谅她,谁体谅我?”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陌生,“我在医院守了两晚,你在外地出差,我求着她借钱救我妈,她那样对我,你现在还说我较真?”
“我不是那个意思……”张磊想解释,却被我打断了。
“你就是觉得我小题大做,觉得我不该跟你妈计较,对吗?”我的眼泪掉了下来,“在你心里,你妈永远是对的,我受点委屈没什么,是吗?”
“你怎么越说越离谱?”张磊站起来,“我刚出差回来,累得要死,你就不能少说两句?现在最重要的是妈好好治病,不是纠结欠条的事!”
他说完,转身走出了病房,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哭。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妈轻微的呼吸声。我看着病床上的妈,又看看桌上的账单和空荡荡的门口,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原来在他眼里,我受的委屈真的不算什么。原来他从来都不明白,我在意的不是那张欠条,而是在我最需要支持的时候,他和他家人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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