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分析间那次危险的精神感应后,“K”对苏七的监控似乎更加严密,但某种难以言喻的微妙变化,也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他并未限制她继续研究挂坠,但严格遵循了他那句“下次尝试,必须有我在场”的命令。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陷入了某种奇特的“共事”状态。
每天会有固定的几个小时,“K”会出现在她的工作站,或者更常在那间屏蔽分析间里。他话很少,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观察她的操作,审视屏幕上滚动的数据,像一座沉默而极具压迫感的冰山。
苏七则强迫自己适应这种存在。她将他视为一个苛刻的、缺乏人情味的合作者,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对挂坠和“衔尾蛇”能量特征的分析中。她发现,当“K”在场时,她尝试进行微弱的精神感应,虽然依旧能引起挂坠的能量涟漪,但那种阴冷恶意的反向冲击却减弱了许多,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场隔绝或压制了。
这发现让她心惊,也让她更加确信,“K”或者说韩执渊本身,与这枚挂坠,与“衔尾蛇”的核心秘密,存在着极深的、尚未被理解的关联。
这天下午,他们再次置身于分析间。苏七刚刚完成一轮复杂的数据对比,试图找出挂坠能量签名与“瓦尔基里”数据库里某种古老卢恩符文能量模型的潜在关联。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让她有些疲惫,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引来了“K”的注视。
他的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审视都要长。苏七察觉到他的视线,动作微微一僵,放下手,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屏幕,试图忽略那如有实质的目光。
“你的精神阈值,比数据显示的要高。”他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七心中微动,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回应:“生存压力下的被动提升而已。”她不想过多谈论自己这一年来的经历,那会牵扯出太多他无法回应也无法理解的情感。
“生存压力……”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但苏七感觉他似乎向前走近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到一个有些危险的范畴。她能闻到那股混合着冷冽空气和陌生烟草的气息,更清晰了。
“根据记录,你在曼谷事件前,并未表现出这种程度的精神敏感性和稳定性。”他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话语里的探究意味显而易见。“是伊莱的‘锁’,还是别的什么,改变了你?”
苏七终于转过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冰层之下似乎有暗流在涌动。他在试图拼凑关于她的碎片,但出发点,依旧是分析和评估。
“都有。”苏七选择坦诚一部分,这或许能换取更多信息,“伊莱的‘锁’像是一把双刃剑,它带来了混乱,也强迫我学会了控制和防御。而这一年的寻找……”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在无数次的失望和危险中,人总是会被逼着挖掘出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潜力。”
她看到他的睫毛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他似乎在消化她的话,那双眼睛锐利地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寻找……”他低声咀嚼着这个词,目光从她的眼睛缓缓移开,落在他曾短暂抓住过的那只手臂上,仿佛在回忆当时触碰的感觉。“值得吗?为了一个可能已经不存在的人,付出如此代价。”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苏七的心脏。疼痛让她几乎瞬间失语,一股酸涩猛地涌上鼻腔。她用力抿住嘴唇,强迫自己将那股泪意压下去。
“你不是他,自然不会懂。”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却倔强地迎视着他,“对我而言,他存在与否,不是概率问题,是信念。只要有一丝可能,哪怕踏遍整个世界,坠入无间地狱,我也要找到他。”
她的目光灼灼,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光芒,那光芒如此炽热,几乎要烫伤他冰封的视网膜。
“K”沉默了。他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看着她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眼眶,一种极其陌生的、类似悸动的感觉,在他胸腔深处极其微弱地敲击了一下。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他无法捕捉,却留下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滞涩感。
他移开目光,重新看向平台上的挂坠,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甚至更冷了几分:“信念无法对抗物理规则,也无法破解精密的意识封锁。盲目只会导致无谓的牺牲。”
“所以我在寻找方法,而不是坐以待毙。”苏七立刻反驳,她向前一步,几乎要碰到他,仰头看着他冷硬的侧脸轮廓,“就像现在,我和你,不正是在尝试破解它吗?‘K’先生,你难道就不好奇,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失去的记忆里,到底藏着什么?”
她的质问如同连珠炮,带着一种不容他回避的锋芒。她知道自己是在冒险,在挑战他的权威,在试图撬动他固若金汤的心理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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