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诗华的回复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意味深长。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有一个简洁的地点和时间:明天下午三点,曼谷老城区一家隐匿在巷弄深处的私人茶舍。
韩执渊看着那条信息,眼神冰封。对方显然也在等他,这场会面,从一开始就是双方心照不宣的试探与博弈。他将信息同步给苏煜,要求对茶舍及周边进行最彻底的背景清查和布控。
与此同时,西山庄园内,表面上的宁静之下,另一种形式的“工作”正在悄然展开。
苏七没有沉溺在家人营造的温暖气泡里。韩执渊的远行、潜在的威胁、脑中那个如同定时炸弹般的“锁”,都像无形的鞭策,让她无法真正安心享受这片刻的平和。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能永远只做被保护的那一个。
她的战场,在她的专业领域,在她的记忆深处。
楚婉绣的那幅玉兰图,被精心装裱后,挂在了她卧室床对面的墙上。苏七常常会站在画前,久久凝视。起初,这只是为了感受母亲的温暖和那份宁静的意境。但不知从何时起,职业设计师的本能开始苏醒。
那玉兰的形态,花瓣的层叠,枝叶的走向,针脚的疏密……这些细节在她眼中,逐渐脱离了纯粹的审美,开始呈现出另一种可能性。
这天下午,她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铺开大幅的硫酸纸和专业的绘图工具。她没有去强行回忆那些被迷雾笼罩的过去,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幅玉兰绣品上。
她开始临摹。不是艺术性的再现,而是近乎工程制图般的精确分解。她用极细的针管笔,将每一片花瓣的轮廓、每一条叶脉的走向、甚至丝线颜色过渡的每一个细微节点,都精准地描绘下来。
这是一个极其枯燥且需要极致耐心的工作。楚婉进来送水果时,看到女儿伏在案前,神情专注,笔下线条精准得如同尺规作图,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悄然退了出去,没有打扰。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中流逝。当整幅玉兰图被完全“拆解”成一张复杂的、由无数线条和色块区域构成的平面图时,苏七停下了笔。
她退后一步,审视着铺满整张桌面的硫酸纸。职业的敏感让她察觉到一丝异样。这玉兰的构图,乍看之下自然优美,符合传统苏绣的审美,但某些线条的转折,某些色块的分布……似乎过于“刻意”了,带着一种超越艺术表达的、隐晦的规律性。
她打开电脑,将手绘的分解图扫描进去,利用专业的设计软件进行进一步的几何分析和图案识别。软件运行着,屏幕上滚过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苏瑾抱着一堆新打印出来的脑波数据图来找她时,正看到她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指尖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小妹,你看这个新的α波活跃区间……”苏瑾的话说到一半,看到屏幕上的内容,顿住了,“你这是……在分析妈的绣品?”
苏七没有抬头,目光依旧紧锁屏幕:“二哥,你来看看这个。”她指着屏幕上被高亮标注出的几个区域,“这些线条的走向和交点,还有丝线颜色变化的节点,组合起来,像不像某种……非标准的坐标标记或者加密符号?”
苏瑾凑近屏幕,推了推眼镜,科研人员的严谨本能被调动起来。他仔细看着那些被苏七提取出来的异常点,又对比了一下旁边显示的原图扫描件。
“确实……不符合常规的植物生长形态学和视觉美学最优分布。”他喃喃道,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这种排列,更像是一种……信息编码。需要建立模型进行破译。”
兄妹二人立刻投入了工作。苏七负责提供图案细节和设计逻辑的洞察,苏瑾则动用他的数学和密码学知识,尝试建立解码模型。书房里的气氛瞬间从之前的温馨宁静,转变为一种带着紧张感的学术攻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尝试了多种常规密码学模型后,进展依然缓慢。这种编码方式显然非常古老且独特,并非现代通用的任何一种。
“会不会……和丝线本身有关?”苏七盯着屏幕上玉兰的花蕊部分,那里使用了极其细密的金黄色丝线,针法也与周围不同,“不同的颜色,不同的材质,甚至不同的捻线方向,是否也代表着不同的信息?”
苏瑾眼睛一亮:“有道理!我们需要更精细的物料分析!”他立刻起身,“我去找妈问问这批丝线的具体来源和特性!”
就在这时,苏七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韩执渊通过加密通道发来的简短信息,告知他已与顾诗华约好会面。
看着那条信息,苏七的心微微一紧,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然。她必须在他面对那些明枪暗箭之前,找到一些能帮助他的东西。
她重新坐回电脑前,目光锐利如刀。不再仅仅依赖软件和分析,她开始调用自己作为设计师最核心的能力——空间想象力、对结构和符号的直觉理解。
她将玉兰图在脑海中彻底“拆解”,抛开其作为“花”的表象,只将其视为一个由点、线、面、色彩构成的纯粹信息载体。那些被苏瑾验证为“异常”的节点,在她脑海中开始如同星辰般亮起,彼此之间延伸出无形的连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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