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蛇”计划在绝对的静默中启动。如同暗夜中悄然张开的蛛网,每一根丝线都带着致命的粘性,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韩执渊的世界仿佛被割裂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他依旧是那个守在苏七身边,细致入微、沉默可靠的伴侣。他会陪她在庄园散步,在她因为记忆混淆而露出茫然神色时,不动声色地引导她,用他沉稳的声音和确凿无疑的事实,一遍遍加固她摇摇欲坠的认知壁垒。他不再追问,只是观察,那双深邃的眼眸像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不自然的停顿、每一次因抵抗暗示而泄露出的精神疲惫。
另一部分,他则彻底融入了“D”的身份,化身为网络与阴影中的绝对主宰。书房成了他不见硝烟的战场。多个加密屏幕同时运行,数据流如同暗河奔涌。他以苏七描述的“幻听”事件为原点,结合她近期所有异常行为的时间节点,反向追踪一切可能的精神干扰源。
他的手段远超常规。不仅调动了覆盖全球的监控网络和信号拦截系统,更动用了某些隐藏在深网之下、连各国情报机构都难以触及的隐秘资源。他筛查了西山庄园周边所有电子设备的异常活动记录,分析了空气中可能存在的、用于辅助催眠的特定频段次声波或电磁脉冲,甚至追踪了近期所有与已知催眠技术相关的学术交流、设备采购和人员流动。
苏七则成为了这场行动中最关键,也最脆弱的“传感器”。她知道自己无法在技术上帮助韩执渊,但她可以竭尽全力,成为他最敏锐的“警报器”。她更加专注地内省,记录下每一次精神被触动的感觉——那并非总是清晰的“声音”,有时只是一种莫名的烦躁,有时是眼前景物的瞬间扭曲,有时是某个记忆片段不合时宜地跳出来,带着被篡改过的痕迹。
她开始学习区分哪些是自身精神压力导致的正常波动,哪些是外来的、带着明确引导意图的干扰。这个过程痛苦而艰难,如同在狂风暴雨中试图分辨每一滴雨水的方向。但她坚持着,并将这些模糊的“感觉”,用他们之间约定好的、极其隐晦的方式,传递给韩执渊。一个突然的沉默,一个下意识揉按太阳穴的动作,一个看向窗外特定方向的眼神……都可能是重要的线索。
他们的默契在这场无声的战争中达到了新的高度。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交汇,韩执渊便能大致判断她此刻的状态;她一个细微的不适,他便能迅速调整环境,或是看似随意地开启一段关于某个牢固记忆的对话,帮她稳定心神。
这种被全然信任和理解的感觉,成了苏七在迷雾中跋涉时最坚实的手杖。她知道,他不是在监视她,而是在与她并肩作战。
·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苏七在楚婉的陪伴下,在花房里插花。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清香,气氛宁静而温馨。楚婉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长里短,试图用这些日常的琐碎来填补苏七记忆中可能出现的空洞。
就在这时,苏七拿着剪刀的手微微一顿。
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蚊蚋振翅般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在她耳蜗深处响起。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想要放下剪刀,走到花房东南角那盆巨大的琴叶榕后面的冲动,毫无缘由地涌现出来。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阴影。
是暗示!一个全新的、试图引导她具体行动的暗示!
苏七的心脏猛地收缩,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她强行压制住那股冲动,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剪刀尖差点戳到自己的手指。
“七七?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楚婉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担忧地问。
苏七猛地回过神,对上母亲关切的目光,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什么,就是刚才手滑了一下。”她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惊骇,但握着剪刀的手,依旧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不能表现出异常,不能打草惊蛇。
她强迫自己继续手中的动作,将一支百合插入花泥,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感知那股引导力量的来源和性质上。那嗡鸣声很轻微,带着某种特定的频率,似乎……与花房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用于调节湿度的电子喷雾器的工作声音,有某种微妙的重合?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跳。
她没有立刻看向那个喷雾器,也没有做出任何异常的举动,只是借着调整花枝的角度,用眼角的余光,极其隐蔽地扫了一眼那个方向。
就在这时,韩执渊的身影出现在花房门口。他似乎是刚好路过,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目光平静地扫过花房内的情况,最后落在苏七身上。
“妈,七七,”他语气如常地打招呼,“打扰你们了?”
“没有没有,”楚婉笑着摆手,“执渊你忙你的,我们娘俩说说话。”
韩执渊点了点头,目光与苏七有了一瞬间的交汇。苏七极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但眼神里无法完全掩饰的那一丝惊悸与求助,还是清晰地传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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