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诊所时,苏七的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科学的途径似乎也走不通了。她就像陷入了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四周的墙壁还在不断合拢。
她魂不守舍地走向停车场,并没有注意到,在街对面的一栋写字楼高层,一个穿着灰色风衣、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正透过望远镜,静静地注视着她离开诊所的背影。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冰冷的弧度。
回到西山庄园,已是傍晚。苏七强打起精神,准备应对家人的晚餐。然而,就在她踏上主楼台阶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眩晕猛地攫住了她!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旋转,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嘶喊,却又听不清任何一个字词。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入了汹涌的漩涡,无数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渣,在她脑海中疯狂碰撞、飞溅——
院长奶奶慈祥的笑容碎裂了……
韩执渊在拍卖会上看她的眼神变得模糊……
大哥苏墨递给她那份DNA报告时沉重的表情扭曲变形……
甚至包括今天在诊所里,医生那张平和的脸,也开始溶解在黑暗里……
“不……不要……”她无意识地呢喃出声,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七七!”
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韩执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他的脸色异常难看,那双总是沉稳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他刚才远远就看到她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得吓人。
苏七靠在他怀里,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眼前的眩晕感尚未完全褪去。她知道自己这次露馅了,再也无法用“累了”来搪塞。
“我……我有点头晕……”她虚弱地解释,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韩执渊没有说话,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慌——有关切,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洞悉了什么般的、冰冷的锐利。他没有再追问,而是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屋内,同时对闻声出来的陈默沉声吩咐:“叫医生过来。”
他将她轻轻放在卧室的床上,拉过被子仔细盖好。他没有离开,就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瞬不瞬地锁住她苍白的脸。
苏七闭着眼睛,不敢与他对视。她能感觉到他目光的重量,那重量几乎要将她压垮。她知道,他起疑了,而且是非常深的怀疑。
家庭医生很快赶来,检查后依旧是那套说辞——过度疲劳,精神紧张,需要静养。
送走医生,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许久,韩执渊才开口,声音低沉得仿佛压抑着巨大的风暴:“七七,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七的心猛地一缩。她攥紧了被角,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不能说……至少现在还不能……
她睁开眼,对上他迫人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无辜而疲惫:“真的……可能就是太累了。工作室的事情,还有……可能是之前的事情,留下的阴影还没完全散去吧。”她试图将原因引向过去的创伤。
韩执渊凝视着她,没有说话。他那双眼睛太过深邃,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苏七几乎要在他这样的注视下溃败。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几乎要将一切和盘托出时,韩执渊却忽然俯下身,将一个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道的吻,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好。”他直起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但从现在起,放下所有工作,好好休息。我会守着你。”
他没有离开,而是拿过一旁的笔记本电脑,就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处理起事务,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的“守着”。
苏七看着他冷硬专注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她既感激他的体贴与不再追问,又为他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而感到恐惧。她知道自己拙劣的表演可能骗不过他,但他选择暂时按下不表,这份沉默背后,是他给予她的、最后的信任与空间?还是……他已经开始在暗中调查?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她重新闭上眼睛,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意识模糊间,她仿佛又听到了那遥远而模糊的低语,看到了那只扭曲的、没有瞳孔的眼睛……
无声的战场,已经从她的脑海,蔓延到了她与最亲密的人之间。而敌人,依旧隐藏在浓雾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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