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箬案的尘埃落定,如同为一段沉重而扭曲的过往画上了彻底的休止符。笼罩在苏家上空的阴云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万象更新的明朗。西山庄园的氛围,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少了几分堡垒般的戒备,多了几分真正属于“家”的宁静与温馨。
苏七的伤势和韩执渊的枪伤,在精心的照料下,都已接近痊愈。两人之间那份在血与火中淬炼出的感情,在日常的相伴中,愈发沉淀为一种深邃而安稳的默契。他们常常会在庄园的花园里散步,苏七会指着某种植物,说起在孤儿院时试图种植却失败的趣事;韩执渊则会安静地听着,偶尔补充一些他从D的视角观察到的、关于她成长的零星片段,那些她早已遗忘的细节,被他珍而重之地收藏在记忆里,此刻娓娓道来,拼凑出她过往岁月中他不曾参与的时光。
苏家父母似乎要将过去十几年的亏欠,加倍补偿回来。楚婉不再仅仅满足于生活上的照顾,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尝试走进苏七的内心世界,分享自己年轻时的趣事,询问苏七对未来的想法,那是一种带着愧疚的、笨拙却无比真诚的靠近。苏明远则更加务实,他开始将一些家族慈善基金会和部分非核心产业的管理权,逐步交到苏七手中,美其名曰“练手”,实则是为她铺路,也是一种无声的信任与认可。
四位哥哥的表现也各自有趣。苏墨依旧是那个沉稳持重的大哥,但面对苏七时,眉宇间的冰雪消融了许多,他会就一些重要的商业决策征求她的意见,尽管苏七的回答往往带着设计师特有的视角而非纯粹的商业逻辑,他也会认真倾听。苏瑾成功地将新型材料推进到了关键阶段,兴奋得像个孩子,第一时间拉着苏七去参观他的实验室,滔滔不绝地讲解,仿佛要将自己最骄傲的成果与最珍视的妹妹分享。苏瑜那个名为“新生”的画展筹备得如火如荼,他硬是给苏七和韩执渊留了一面主题墙,要求他们提供“具有象征意义的素材”。苏煜依旧神出鬼没,但每次回来,总会给苏七带一些稀奇古怪却颇有来历的小礼物,或是某个偏远地区的特色香料,或是一本绝版的古籍,沉默地表达着他的关怀。
这个家,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真正接纳苏七,而苏七,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放下心防,学着去感受和回应这份迟来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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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苏七和韩执渊并肩站在庄园的露台上,俯瞰着被暖光笼罩的山林。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韩执渊侧头看她,声音温和。他知道,她绝非甘于被困在华美笼中的金丝雀。
苏七望着远方,眼神清亮而坚定:“我想把‘辰光’重新做起来。”
“辰光”,那是她之前与好友合伙创办、却因林箬陷害而几乎夭折的设计工作室。
“需要什么?”韩执渊的问句直接而干脆,充满了无条件的支持。
苏七笑了笑,摇头:“这一次,我想完全靠自己。当然,”她狡黠地眨眨眼,“‘D’的技术支持和偶尔的场外指导,我还是很需要的。”
韩执渊唇角微勾:“随时待命。”
“不过,在这之前,”苏七转过身,正面看着他,神情变得郑重,“有件事,我想和你一起去做。”
“什么事?”
“回一趟晨光孤儿院。”苏七轻声说,“我想去看看院长奶奶以前住的地方,看看那棵老槐树……还有,我想以‘辰光基金’的名义,正式、长期地资助那里,帮助更多像我们当年一样的孩子。”
韩执渊深深地看着她,眼底涌动着她熟悉的、温柔而复杂的情感。他伸出手,将她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好。我陪你去。”
他知道,这不仅是一次简单的故地重游,更是她对过去的正式告别与对未来的某种承诺,也是他们共同起点的一次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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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了焕然一新的晨光福利院门口。与苏七上次独自前来时的茫然与疏离感不同,这一次,她的心境已然完全不同。
院长和工作人员早已接到通知,热情却又不失分寸地接待了他们。苏七没有表明真实身份,只说是“辰光基金”的负责人,前来考察并商讨长期资助事宜。
她走在干净整洁的院落里,看着孩子们在崭新的游乐设施上欢笑奔跑,听着教室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心中感慨万千。这里变好了,真的变好了。虽然再也找不到记忆中的破败痕迹,但那份存在于心底的、关于挣扎与温暖的复杂情感,却愈发清晰。
她找到了那几棵老槐树,它们依旧枝繁叶茂,树下设置了供人休憩的木椅。她走过去,伸手抚摸着粗糙的树皮,仿佛能透过时光,触摸到那个曾经躲在树上偷偷哭泣的小女孩,以及那个在树下,将省下来的馒头递给浑身是伤少年的自己。
韩执渊站在她身边,沉默地陪伴着。他的目光也落在老槐树上,冷硬的侧脸在斑驳的树影下,显得柔和了许多。那些黑暗与挣扎的岁月,因为身边这个人的存在,仿佛也被镀上了一层救赎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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